第七长老,亦乃是叶家此代代家主。这时当着一众贵族、外宾之面,正值叶家族会结束之时,冒然出声,这行为便引得满堂之人心中一突,隐约感觉有事要发生。于是,所有视线,就都朝着叶向先望去。而此刻,苏家老祖苏心剪则是眉目一凝,很显然,现在之事,他也完全不知情,但是,叶向先选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搞事,显然有备而来,其针对目标,大概率怕不就是自己苏家!开平帝想要做什么?叶向先此番举动很明显是在与天子唱双簧,只要不是瞎子,想来都看得出,可苏家这才刚刚与天子达成联姻,大婚方订,按说两家关系正处蜜月期,不该出现这种事情。于是,苏心剪强按心中情绪,垂目不语,想看看开平帝与叶向先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在场之人,亦都是老狐狸,尽皆不语,作岸上观。却是唯独苏心盼,仍旧沉迷于即将登临后位的喜悦之中,她此刻穿着落霞衣,在这飒爽秋日阳光映射下,周身散发出璀璨余晖的落霞之光,的确美得好似秋日女神一般, 乖巧立于开平帝身边,满脸好奇叶向先要说什么。于是迎着满堂宾客视线,叶向先踏步上前,先朝开平帝行得一礼,便满脸悲痛,慨然而言:“陛下,诸位同僚!按说今日是苏家族会,亦乃圣上订亲之礼,老夫实在不该在此时站出来,说一些扫兴之事……只是,只是老夫心中的确悲苦,亦觉沉重!我苏家长老叶莫名,自前年前往霜州办事,不幸遭人击伤,自此昏迷不醒,卧床已近两年,而他……在今日凌晨,因伤势突变,去世了……”此言一落,苏心剪低垂的眸子里,便闪烁出一抹寒光,他隐约猜到,这出戏要唱什么内容了,却依旧没有分析出,开平帝的目的是什么。当年苏泽翼得知,苏橘前往霜州,所为之事,便是要诛杀抬高粮价的唐家,而唐家背后,站着的便是叶家,那么叶家背后,又是谁?这其中牵扯太大,苏橘按近了说,是苏泽翼最疼爱的后辈,按远了说,她是苏家之人,所做之事,无论如何也与苏家脱不开干系。于是,在请示苏心剪后,苏泽翼便带着【诛邪】前往霜州,其目的,便是想要劝说苏橘不要冲动,若劝不住,便将【诛邪】交给苏橘,用此剑杀人,可先斩后奏,这是太祖赋予苏家的特权。虽然没人会真凭着太祖当年赐予的特权,胡乱使用,所谓尚方宝剑,名头与威慑之能,其实要远远大过其实际意义。可是,苏橘定要杀人,只要用了【诛邪】,最后以苏家的权势,运作之下便有了许多解释,不至于冒然突兀。却不曾想,最后挺身而出,剑叩诛查司,杀得唐家嫡系几乎灭门,杀的诛查司血流成河之人,却不是苏橘,而成了沈铭。而当日,在苏橘央求之下,苏泽翼将【诛邪】借给沈铭,其后,局势越发混乱,叶家长老叶莫名出手,扬言要教训沈铭,释德和尚化身金刚罗汉,闪亮登场,一拳打得叶莫名连连求饶。这些,都是瞒不住的事,冰河城那么多百姓都看到了!可是,接下来,释德和尚估算一拳之力,怕殃及无辜,让围观群众退下,当时在场之人,便只剩下沈铭,苏橘,苏泽翼,释德和尚以及叶莫名五人了。之后,【诛邪】认主之事,便也只有这五人知晓!苏家【诛邪】认别人做主,这可不是什么长面子的好事,苏泽翼自不会宣传,心中却起了与沈铭联姻之意,赶回苏家后,与家族苏心剪一合计,此事可行,便等着沈铭前来苏家相谈,并且顺便替沈铭将此事遮掩,倒也做的干净。而叶莫名当初也的确伤的极重,昏迷了就再未醒过来,又因之后云渊之变,惊天动地,开平帝惹火上身,自顾不暇,叶家自也跑不掉,还得为开平帝背锅,此事便不了了之了,而如今,知道【诛邪】认主之事的,便也只有苏家一部分人,以及沈铭和释德和尚了,虞家,其实也知道,却不知处于何种目的,一直不曾泄露半句。因此,【诛邪】认主之事,就成了秘密,开平帝不知,叶家除了那个昏迷近两年,昨夜还死了叶莫名外,其余人也不知晓。而当时在场之人,能打得过叶莫名的,只有苏泽翼与苏橘,因此事后,苏家对外宣称,叶家与唐家勾结,抬高粮价,引得民不聊生,故而导致【诛邪】悲鸣,认定叶莫名有罪,苏泽翼才动手除恶,重伤叶莫名。这理由,只要你够强,又愿意迎接接下来的麻烦,其实便说得过去,虽然【诛邪】丧失灵性之事,大新贵族高层人尽皆知,虽然眼前那把闪亮亮的【诛邪】,其实是镀了一层银,在座之人心里也都清楚,可有些东西,大家都知道,但不能说破,只要不说破,那面子上就维持的过去,该有体面,便都要有。而那个亏,叶家本是认了,他们本也斗不过苏家,却为何会在两年之后,旧事重提?这其中,定然含着深意!“这事莫不是冲我来的?叶家重翻旧账是想找我麻烦,亦或是开平帝想拿我开刀?”
沈铭落座下方,一时间思绪纷飞,再次想起虞家老祖交代虞思远的话来,“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护我周全?虞家老祖是提前知道了今天有这么一出?”
如是想着,便看了坐在自己身旁的老丈人一眼,而此刻,虞思远也正斜眼瞥着自家女婿,笑的意味深长。“虞叔叔,我听闻您乃大新同辈之中第一高手,那……您应该很能打吧?”
虞思远嘴角笑意,便越发玩味,也不接话,只是用手指敲了敲自己杯盏附近的桌面,沈铭会意,连忙替老丈人斟酒,待得酒满,虞思远也不客气,端杯饮尽,轻笑:“怎么,怕了?你这苏家女婿的名头,还是不够稳,出了事没人愿意替你出头,关键时刻,还是得靠我虞家吧?”
沈铭也不知虞思远这满脸傲娇模样是什么鬼,可是拍拍老丈人马屁,这不丢人,何况,在老丈人这里拍马屁受的气,之后可以通过拍虞阳落屁股找补回来,真拍的那种,啪啪作响!便又替虞思远满上一盏酒,笑嘻嘻:“倒是不怕,就是觉得虞叔叔天资卓绝,世间罕有,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所以好奇您修为到底是何境界。”
虞思远见沈铭乖觉,拍的马屁也好听,心情便也跟着舒畅,却没有回应沈铭的问题,只是将目光移至开平帝方向,淡淡说道:“放心吧,此事与你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