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轩不曾在边军堡垒中暴露过自己国舅身份,如今听得这言语,心中先是一愣,便自朝声音方向看去。但见个身材匀称汉子,两腮各留一团胡须,刺拉拉胡乱翘着,乃是这堡垒都统治叶姚身边副官之一,亦是沈铭离开堡垒后,说些阴阳怪气话语,向叶姚大表忠心之人,唤作吕鹏。沈铭走时,与陈宇轩交代过,别惹事,也别怕事,若真遇到无脑挑衅之人,别吃眼前亏,大不了等自己回来,替他找回场面,若实在逃不过了,暴露自己国舅身份,仗势压人也是无妨。陈宇轩记着这话,却想起自己曾经动不动就满口“我乃大新国舅,我小姨是……,我姐姐是……”实在显得羞耻,也不知自己以前怎么想的,实属不堪回首的黑历史了,见那吕鹏过意找茬,心中虽有怒火,却强自压下,不动声色说道:“吕副官说笑了,此信并非寄给我的,而是延冰府唐都统寄来,给沈都统的书信,我只是替其代收而已。”
他说得不卑不亢,真有了几分从容淡定气势,态度上挑不出毛病,言语间又搬出唐梦灵与沈铭,只要对面不是个蠢货,便该知难而退了。吕鹏初听得陈宇轩这话,一时还真犹豫了,又想到叶姚的交代,心中便自一横,唐梦灵他惹不起,沈铭他也惹不起,可叶姚却是自己顶头上司,自己还不知要在这边军堡垒中服役多久,懂得现官不如现管的道理,便不退缩,斥道:“你说谁寄来的,便是谁寄来的?我还说这书信你私通敌寇的密信了!莫要再多言,还不速将这些时日收到的信笺交出!其中是否藏着不可告人秘密,待我查看之后,自有定论,又岂能任你自说自话!”
踏步上前,竟要出手夺信!陈宇轩也习武修行了一段时间,【兵身诀】虽未入门,身体素质却大为提升,再不是从前那个羸弱少年,便要反抗。沈铭让他代收唐梦灵寄来的书信,他自不会让其他人抢走,要得对得起这信任。却又如何是力阶三段吕鹏的对手,只觉对面身形,几个纵步便到得身前,蒲扇般手掌眼见就要抓住自己左肩,反抗不得。“这人莫非是个蠢货?竟敢这般不顾后果对我动手?”
陈宇轩心中大惊,觉出事情不对,也知自己不是吕鹏对手,索性双手护胸,死死兜住衣内信笺,说什么也不能让对方轻易夺去,“你若敢打我,我就!”
“……”他心中想着,一时又觉无奈,男子汉大丈夫,被人欺负了,还是要亲手还回去才解气,总靠着太后与姐姐名头吓人,终究觉得丢人,何况,开平帝并不喜欢自己,陈宇轩心中如今直跟明镜似的,靠山山塌,靠树树倒,人,还得靠自己!说的不得太后哪天去世了,姐姐还要靠自己照顾!便生出许多懊悔,怪自己懂事太晚,之前也太过纨绔,没好好学得本事!这么多思绪,只是片刻间生出,吕鹏那只大手眼见便要擒住自己肩头,陈宇轩便将胸口衣襟内信笺护得更死,大喊道:“你敢在军中抢夺同僚财物,我却不会怕你!大不了将我打死了,且看你扛不扛得住军法处置!”
真是硬气!吕鹏自不会打死陈宇轩,甚至不会打他,只是要将那信笺取来,又见陈宇轩这俊俏模样,抵死不从姿态,心中莫名生出些变态想法,存了多陪他玩玩的想法,便将单手擒拿化作双手拥搂,眼见便要得逞,突见得,一只好大手掌,莫名出现在自己眼前,瞬移般,还未来得及反应,那手掌便狠狠推在他脸上,“砰”得声闷响,撞在他鼻梁,整个人都麻了,双脚被这巨力轰得离地,倒退飞了好远!吕鹏便只觉两个鼻孔热辣辣,双眼一片光晕晕,脑内五彩斑斓,打翻染缸一般,又自重重落地,腰刀滚落,哐啷啷乱响。“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欺负我带来的人!”
“还在军中抢夺同僚财物,先自动手伤人,怕不是活的腻烦了,我眼下便将你斩了,且看谁能为你做主!”
陈宇轩都准备好抵死反抗,却突然见得眼前这幕,身前出现之人,不是沈铭又是何人?心中又觉恍惚,“沈铭是何时回来的?竟好似凭空出现在自己面前,瞬移似的!”
又听得沈铭言语中带着怒火,将那吕鹏打飞后,回头朝自己关切看得一眼:“受伤没有?”
陈宇轩便觉心中一暖,摇头,来不及说话,便见沈铭竟凭空取出柄幽黑巨剑来,朝着吕鹏落地方向走去。沈铭这次是真怒了,这些人竟敢对他身边之人下手!他来这边军堡垒,本就为了避免纷争,争取时间早日提升实力,不曾想这里也得不到安宁,这吕鹏敢做出这般无脑行径,多半还是受人指使,想要试探些什么,“打的一拳开,免得百拳来!你们既想试探,那便付出些试探的代价来!”
沈铭如是想着,便朝吕鹏走去,眼中杀意止也止不住。这一幕,便直将营地众人惊得呆愣,方才这一系列事情,说来许久,实则片刻,很多人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如今便已到了这般地步。吕鹏被打的失神,如今稍微清醒,视力方一恢复,便见到沈铭提着柄漆黑巨剑,朝自己缓缓走来,吓得魂飞魄散!对方官职可比他高了太多,眼下竟是毫不顾忌要杀自己,身体直抖得好似筛糠:“沈大人,莫要如此,莫要如此!小的知错了!知错了!”
沈铭却懒得与他废话,一步步朝他走进,手中【奈何】犹自散发寒芒。便听有人劝阻,语重心长模样:“沈兄弟,此事存着误会,也是我麾下副官太过鲁莽,得罪到你的统配,你莫要冲动,且听我解释一番!”
沈铭嘴角便露出抹轻笑,正主出现了。侧头,看向声音方向,便见得名矮胖中年,唇间胡须寡淡,却又强自留着,显得怪异,眼中满是大局在握神采,不见慌乱,满是自信能说服沈铭模样,正是叶姚。“沈兄弟,你且听我说……”话刚说了个开头,便觉一股凝实杀气,冲天而起,直朝自己锁定,这杀气满是凶煞暴虐之意,恐怖至极,霸道顺着叶姚毛孔钻入体内,直将他气穴白骸都刺得生疼,一时间,便失了神,说不得话,也动不得身,便连思维都在恐惧之下迟钝起来。【四象—白虎】天赋,杀伐效果启,并在沈铭操控之下,所有杀气,不曾分散,都只朝着叶姚奔涌而去。“叶都统治,你的副官无故找茬,欲勒索同僚财物,是也不是!”
“这吕鹏眼见勒索不成,便欲朝同僚动武,出手抢夺,是也不是!”
“我身为诛查司一洲副都统,不畏风险前来支援边境堡垒,麾下统配却无辜遭你副官当众欺辱,是也不是!”
“这吕鹏,莫非真当我诛查司之人好欺负!你是不是要替他说话,亦欺我诛查司无人!”
沈铭一字一句,冷冷说着,声音极大,响彻营地!更如一记又一记重锤,砸在叶姚心间,轰然炸响。“吕鹏所犯军法,当斩!”
沈铭话音落罢,便已来到吕鹏身边,手起,剑落,轻轻一带,好大颗头颅,便咚得声落地。“叶都统治,你不做声,我便当你默认了!”
沈铭一剑杀人,脚步不停,边说着,边朝叶姚走去,眼神,依旧冷得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