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卿辰忿忿地想,她倒是够诚实,把心里话都说出来的,完全不顾他感受了。虽然听着很不是滋味,但刚刚听她倒苦水之后,倒有些理解她“为非作歹”的情理之中。翻开手里的抄本翻阅。明显是想蒙混过关,该改的内容全都被她隐晦地表达了。也不知道她哪来的坚定信念和这么多丰富的词汇,一门心思,就是绕上九十九个弯也非得把尺度给表达到位了。“这位写手,请问吗?”
墨卿辰又见识到她在浑水摸鱼过检查方面的聪明才智了。“有,读音不一样,单字的意思完全不同啊。”
单纯的眼神,流露出被抓包还要强撑的坚强。“你是不是当我傻?”
脱件外衣,就当他不认识这个词了?读不懂这一个字都没跟“脱”沾边却每个字都在脱的意思了?!净耍些小聪明。“哐哐”地往后翻了几页,想刀人的眼神却丝毫没离开面前低头抿嘴的少女。沈可悠低头戳手手,感觉正在被架在油锅上,等待随时飞溅刺痛的油花。“大人,民间流传着一句俗话,大致是说‘放我一码,胜造七级浮屠‘你造不……”偷偷伸长胳膊去够酒杯,来个一口闷。惹不起还躲不起嘛,抓紧灌醉,抓紧不省人事。呜呜呜呜,撒娇卖萌都不行,简直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啊。“是你造的吧……包括‘榻——上——造——人——’这种披着羊皮的狼词。”
手指狠狠地戳在凌空的纸页上,发出响亮的声响。沈可悠转过头去,手缓缓捂上脸,不忍卒听,不敢对视。好好一帅哥,非得当最不受欢迎的纪检委员。暴殄天物啊。得想想办法……啊,头疼还晕,一想就要裂。好难受啊,还得应付检查,雪上加霜,惨上加惨,还以为匆匆瞄一眼就过了呢,思想没掰成现代模式说什么都是多余啊。治本须治根。“大人!”
挺直腰板,借着酒劲嗓门贼大。“干嘛?有事说事。”
轮到墨卿辰疑惑了,刚才演俯小做低的戏码,现在又要唱哪出。“异域有位知名的专家学者叫马斯洛,他提出人有五大需求,人做什么事是由人的需求决定的。比如话本小说在民间和宫中流行,你想过背后的人性需求吗?”
沈可悠打算试试科普洗脑,循循善诱路线。“你是想说‘食色性也,人之大欲存焉’吧。”
墨卿辰看她经典读得少,说个话都困难,都想替她说了。“对对对,你看圣人也曰过了。人最低最低的需求里,除了吃饭、睡觉、呼吸等等之外,就有……那啥,都是生存必需啊!怎么能厚此薄彼呢,皇上如此关心子民的吃饭问题、医疗问题,偏偏就忽视了这一点啊。作为忠臣,咱不能任由皇上他老人家压抑百姓生理需要,不然身心不健康,社会不发展,还会出痴汉淫魔的!”
都给他引经据典了,总能听得进去了吧。大师的话,连皇上都要开经筵学习讨论呢。“你确定痴汉淫魔不是你等培育的?忘了告诉下一句了,‘色欲贵有节,食无过饱’,天天琢磨些不该琢磨的,想想你也没听过。”
助长歪风邪气,还试图归于正道。沈可悠心下思量,这个问题提得很好。好像也有点道理,这其中的关系很难把握啊。啊,头疼欲裂。“古人说得对,贵在有节嘛,不能不吃,也不能吃太饱。所以……喏,就是它了,完全符合要求,量身定做。《怡红院日记》,更适合大贞宝宝的解欲日记。”
笑嘻嘻地把书往他怀里推。“呵呵。”
回应她甜腻笑容以解腻的敷衍一笑,抽出书扬起:“给我是吧?行,下回各宫搜查省得找了。”
“啥?你还我!哎,搜查的事也是你指使的?丧心病狂啊!我辛辛苦苦抄的书,你看看我手都快抄成鸡爪了喂。还有,后宫太监宫女们精神文化世界犹如荒漠,需要文化源泉啊。”
说着就上手抢。他把书举高。为了抢书,沈可悠往上跃,右手去够,左手扯衣服。墨卿辰为抵御她那四处乱撩的爪子,擒住了她把衣服拉扯乱了的左手。好软。这是一个惨兮兮过苦日子的宫女的手?又很小。完全包裹在了掌心。能感受到掌心传来的不安分的触碰和凉意。心有一丝悸动。嘴上却毫不留情:“你管这叫鸡爪?叫它猪蹄都是对猪的不尊重。”
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讽刺,满意地看她表情逐渐愤懑不平。“这篮子里的瓜果蔬菜都是你种的?天气干旱你如何种出如此好的作物?如今大贞多郡都出现旱情,百姓别说瓜果蔬菜,有的连口饭都吃不上了。”
沈可悠闻言放下高举的右手,振作精神:“真的?吃饭问题是古往今来的大问题,关系百姓安居乐业,必须解决!说吧,出什么事儿了,这趟浑水算我一份!”
身为农研所的一分子,保卫本国的粮食安全,守护好百姓们手中端的满满当当的饭碗,就是她的初心使命哇,怎么可以有饥荒呢?!墨卿辰不由笑了。就她?还一副责无旁贷,能披荆斩棘的样子。可她说的话,比某些推诿塞责的官员说的顺心多了。像从他心里走出来的一样。皇上都焦头烂额的事,就不跟你说了,免得你焦头烂额还帮不上忙,多一个睡不着觉的。”
墨卿辰心想她还得给自己谋生计,何必再告诉她这些她根本从未思索,也根本无法解决的问题,徒增烦恼。却感到放在手心里的手用力挣脱。红扑扑的脸蛋强打精神。晃晃悠悠的手朝他指过来:“百姓都吃不上饭了你怎么还这么淡定呢?好歹也是领着公家钱的人,连我一个领不着公家钱的都着急。你再不说我晚上不睡了,你也别想睡了,我们……我们就在这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