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非晚不怎么熟悉山里地形,所以由陆知衍在前面带路。一路上,她都在脑海里整合目前阶段需要用到的药材。其实能在山上找到的药材并不多,但是像艾草、连翘、蒲公英这种清热解毒的基础中草药,以及治疗痨病的黄连、当归等,还是有迹可循的。而且,目前只能暂时先稳住陆知衍的病情,并减轻他的痛苦。毕竟彻底解毒的方子需要很多珍稀名贵的药材,不是一时就能集齐。当然,最主要是没钱。前方时不时传来的咳嗽声打断了余非晚思绪。“你不要紧吧?”
她快步上前扶住咳弯腰的陆知衍,一脸担忧道。许是脚程快了些,亦或是着了凉风,陆知衍一路上总在断断续续的咳嗽,这下更是极为严重,竟咳得直不起身子,苍白的脸上也带了一丝病态的酡红。余非晚生怕他这病恹恹的身子受不住晕过去。届时,非但金大腿没抱上,反而先把人给折腾没了。那她上哪哭去?“我扶着你走?”
余非晚搀着他胳膊,柔声询问道。可惜对方貌似并不领情,反而十分抗拒的挣开了余非晚的手。“不用!”
男人嗓音嘶哑,语气生硬而冷漠,两个字几乎是从嗓子眼里吼出来的。这一吼,让陆知衍本就不是很舒服的嗓子雪上加霜,反倒咳得更为厉害。可这并不会让他接受余非晚的搀扶,相反,他走得更快。他一大男人,有手有脚,仅仅咳嗽厉害了些,还不至于走几步路就要女人搀扶。简直贻笑大方!余非晚有点不明所以,但她敏锐地察觉到陆知衍情绪异样,瞬间了然。啧啧,自尊心还挺强的!为了维护陆知衍那点小小的男人自尊心,余非晚没再强求。她四下里张望了一圈,随后跑到一棵矮树旁边,掰下一根还算结实笔直的树枝。“给你!”
余非晚把树枝塞到陆知衍手里,“你自己拄着慢些走吧。”
陆知衍这次没拒绝,接过树枝道了声谢。余非晚知他性子轴,干脆自己到前面去走,留给陆知衍一清秀纤瘦的背影。陆知衍的星眸中倒映着她身影,冰冷淡漠的表情此时也有了些许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度。从没有人如同这般注意照顾到他的情绪。陆母厌恶他,陆家忽视他,连自己亲生父亲也处心积虑地置他于死地。而陆川心思粗糙,更多的是对他的恭敬。但面前这女人,和旁人都不一样,她机智聪慧,会照顾他那不值一提的自尊……“余非晚……”陆知衍嚅嗫她的名字,眼神落在她瘦弱的身影上半晌,而后在对方的催促声中,抬腿跟了上去。二人走走停停行至山上。陆知衍面色将近惨白,冷汗肉眼可见得布满额头。余非晚知晓,不能再让他走下去,不然一会儿男主真让她折腾没了。“你先去休息会吧,我在这附近转转,看看有什么能用的草药。”
“嗯。”
陆知衍靠坐在一旁粗壮的树干边,缓缓喘着气,两颊绯红。余非晚安顿好他,就举着小铲子找植被浓密的地方挖草药去了。古代的山林没有经过工业技术摧残,带着大自然的原始之美,绿植遍地。百年古树矗立在山林深处,耸入云天,满山的树木花草,一眼过去竟望不到边。余非晚深吸几口气,好久没见到过如此原汁原味的森林了。她心情大好,手上来了力气,兴冲冲拨开草丛,割下一丛蒲公英和艾叶放在背篓里。旋即起身前往下一个地点准备找一些其它药草。谁知没走几步,她突然脚下一空,一股失重感猛然袭来,整个人瞬间就消失在野蛮生长的高高草丛间。“啊!”
余非晚一声惊呼。不远处的陆知衍听到声响,猛的看了过来。看不见她踪影,也吓了一跳,忙起身奔去,连树枝都没拿。“余非晚!”
他大叫着。只见余非晚原本站立的地方,有一个两米深的土坑。“我在这!”
土坑里,余非晚狼狈地坐在坑底,小药篓里面的草药散落一地,泥土染着在她裙摆上。这土坑是村里猎户为了抓野味刨的坑,或许后来废弃了,坑挖的不深,也没布置什么致命的陷阱,倒是长了不少长长的野草。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好巧不巧余非晚踩个正着。“你还好吗?”
陆知衍伸长脖子,朝坑底探去。余非晚“嘶”了一声,两手撑地想站起来,结果脚腕一疼,又跌了回去。“我好像崴脚了。”
脚腕处钻心的痛楚传来,她眼角不禁流出几滴泪水。陆知衍听此,先是眉头一皱,四处环顾一圈,接着小心地沿着陷阱边缘滑进了猎坑里。余非晚根本来不及阻止,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这人一起落在坑底。她坐在一边,无奈道:“你怎么也下来了?”
好歹他在上面,还能想法子弄她上去啊!再不济,叫人来也行啊!陆知衍未回应她的问题,而是蹲在她身边先看了看她脚腕,遂而蹙眉伸手将她拉起,蹲在她身前,不容反驳道:“踩上来,我送你出去。”
她没听错吧?!顿时,余非晚瞪大了眼睛。以陆知衍娇弱的身子骨,踩一下不得给他踩坏了。“不用,我缓一下就能爬上去,或者……”余非晚摆手。她话未说完,陆知衍斩钉截铁的冷声打断,剑眉紧皱,“我没你想的那么弱不禁风,上来!”
余非晚撇嘴:好吧!她将崴脚的那条腿搭在陆知衍肩膀上,另一个脚踩在他另一边肩膀,双手则是扶住土坑的坑壁,缓慢起身。待余非晚调整好姿势,陆知衍一手扶着她脚防止她身形不稳,另一只手扶着土坑内壁,借着力起身。余非晚倒是很稳,小心的找到了着力点,手脚并用地爬出了坑。“你等我,我去找大树枝拉你。”
顾不得喘气,余非晚强忍着疼痛,连忙蹦跶着一瘸一拐去找比较大的树枝。须臾,她一头大汗的把树状伸到坑里,让陆知衍借力爬上来。忙活好半天,两人终于脱离险境。不知是不是余非晚错觉,她感觉自己好像没用多大力。也有可能是陆知衍太轻。“脚。”
陆知衍替余非晚脱去鞋袜。扭伤的脚腕处早就红肿鼓包,男人神情不明的眯了眯凤眸,似有什么道不清说不明的东西牵扯着他心弦。“你别担心,没啥大碍。”
余非晚忍着疼摸了摸,笑看着陆知衍道。没伤及骨头,养几天就好了。但现下她也没办法穿林摘草药了。“我背你下山。”
陆知衍果断做了决定。“不行,有好两味药草还没摘呢!”
一听要下山,余非晚立马摇头反对。陆知衍没想到她会为治自己连伤都不顾,心尖仿佛有电流稍过。思虑片刻,他道:“我替你去找,你在这休息。”
“也好,我告诉你它们都长什么样!”
反正她肯定是无法行动了,不如让陆知衍代她去,也能节省些时间。余非晚捡起一根小木棍,将需要的草药画成简笔画给陆知衍看,又简单嘱咐了些东西:比如挖草药时不要挖断根呀,等等。陆知衍了熟于心,接过她的背篓和工具,一头扎进树丛深处。留负伤的余非晚在空地上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