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示意哥哥放下自己,沈小一原本不同意妹妹下地,但见沈苒苒坚持,他只好不情不愿地放下了她,然后一双眼睛仍旧紧紧地盯着妹妹的去向。此时,其他的沈家小子们早已加入了固堤的队伍里。只见小小的沈苒苒往前走了几步,透过雨帘向远处张望着,小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沉重。田富贵走了上去,顺着她的视线向前张望。只见那道堤坝的下方,河流两边原本是十分肥沃的良田,种了许许多多的水稻等粮食作物。但现在,两边的良田都已被连成了一片,到处都是汪洋浑浊的水流。那些良田的主人正站在堤坝上,满脸绝望地看着眼前的场景。随着她的视线四处张望,沈苒苒在心里默默地计算和掂量着。过了一会儿,她回过头来看向田富贵:“田村长,这道堤坝十有八九拦不住,咱们得赶紧想其他的办法!”
田富贵愣了一下:“如果拦不住,到时候就是一泻千里啦,咱们得跑路活命了,还能有啥其他的办法可想?”
沈苒苒连连摇头,神情中满是不赞同:“咱们可不能跑路呀,这道堤坝不仅事关下游几千人的生死存亡,咱们田栖村好不容易才发展了起来,怎么可以扔下自己的家跑路呢?”
“而且等夏天一过,稻子豆子等都要熟了,咱们这一跑,今年的收成就铁定没啦!”
田富贵拚命地点了点头。神女说得有道理!这河堤决口,影响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不管怎么说,这道河堤都必须想办法保下来!只是……话倒是说得容易,但做起来何止千难万难?这时,沈苒苒眨了眨眼,微微一笑:“田村长,我有一个办法可以保住河堤,保住整个下游,但会产生一些损失,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接受呢?”
田富贵听了,哪里还有不乐意的?可是神女又说“会产生一些损失”,到底是什么意思?“神女,究竟是啥办法,你先告诉我吧。”
田富贵有些惴惴不安地问道。沈苒苒转身,伸出小手指向远处:“接下来咱们抽调一半的护堤人手出来,把下游河道加宽,同时还在旁边拓宽两条沟渠,越宽越好。”
“然后打开泄洪栏,分别让洪水流向不同的方向。减轻泄洪口处水量压力。”
沈苒苒一字一句,把道理和方法都说得清楚明白。田富贵这才明白过来,神女所说的“一些损失”是什么。“所以,这些紧靠着堤坝下面被淹的上百亩良田,必须要铲掉许多面积,用来拓宽河道和渠道。”
田富贵喃喃说道。沈苒苒点头,轻叹了口气:“我就是这个意思。”
如果趁着洪水冲垮堤坝以前护堤和分流,那么这道堤坝十有八九是保得住的。可是相应要产生一些损失,也需要有人承担。一时间,田富贵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田村长,这里头好像还有你家的十来亩土地吧?”
这时一旁的沈小一走了过来,突然想起了这件事。田富贵心头一跳,只好咬牙承认:“没……没错!这一块儿确实恰好有我家的地,全是种的谷子。”
是个人都有私心,田富贵更不例外。万一这堤坝堵住了,那自然是万事大吉。万一堵不住,损失的也是整个田栖村以及下游其他村落一年的收成。可如果用沈苒苒的办法分流,拓宽河道沟渠的代价,就是自家的田地永远被相应地缩小面积。这损失的可不是一年的收成,可是以后所有年份的收成啊……一想到这里,田富贵内心就在肉痛。而且这上百亩地方的其他村民们,恐怕也会跟他一样肉痛!田富贵踌躇着,只恨自己刚刚干嘛非要自找没趣,凑上来跟沈苒苒说话。现在这档子飞来横祸砸在自己头上,真是冤孽!然而,旁边又有几个其他村过路的村民恰好听到了沈苒苒的话,一时之间却嚷嚷开了。“神女想到办法了!神女想到办法了!咱们都有救了!”
“田栖村村长,快把神女的指示通传下去吧!”
“你们村的神女可真厉害,这么小就聪明绝顶,实在是让咱们村的人都羡慕啊!”
那些人向着田富贵和沈苒苒,赞赏地伸出了大拇指。这传说中的田栖村神女,果然名不虚传!而田富贵的脸上,此时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我我我……我自然是万分同意神女的办法的,只是这上百亩地不知是我一家的,还有好几户村民呢。”
“总得问一问他们的意见啊……毕竟要是不拓河渠,他们只损失今年的收成,要是拓宽了,以后年年都少几百斤粮食收成,搁谁身上会愿意啊……”田富贵拼命地找借口。他是村长,这种事应该首当其冲,他怎么不情愿都跑不掉,除非他撂挑子不干这村长了。可是万一其他的村民不同意,他也就可以顺水推舟,不同意沈苒苒的办法啦。于是,他赶紧把那几十亩地的主人凑在了一起。“这个……神女的办法就是……”田富贵苦着脸,把沈苒苒的计划一字不漏地讲给了村民们。果然,事关于全家老小的以后的口粮,这些村民们也都开始犹豫不决。“所以我的意思嘛,这堤坝咱们能守住就守,守不住就跑人,大不了明年重头再来嘛。”
田富贵见其他人都在犹豫,不禁松了口气。瞧吧,这可不是我不干,是别人都不答应,我也没办法啦!那几户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既然你们都不同意,那我这就去跟神女说,咱们不拓宽河渠了!”
田富贵嘿嘿一笑,然后转身就要走。“我同意……神女的办法。”
突然,一个声音让田富贵几乎懵了头。“你你你……你说什么?”
田富贵回过头来,颤抖的手指向对方。说话的正是金二,此时的他,神情史无前例地沉重。“我说,我同意神女的办法,拓宽河渠,把我家的地铲掉一部分!”
“神女救过我家孙儿的命,这份恩情,咱们家得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