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有了见死不救的心理。可是,当亲口听到那孩子开口说,下毒害他的人是云霄时,她便有些按捺不住了。潜意识里,她不相信云霄会这么做。或者说,是她不敢相信他会这么做。但,他连无辜的裕秀公主都可以利用的话,对樊鹤年的儿子下毒似乎一点也不足为奇。甚至,连她看到樊玉生中毒时,第一念头想的也不是救人,而是让樊鹤年尝一尝这痛不欲生的滋味。所以,不管是为了追求真相也好,还是不想他徒增杀孽也好,她终于还是迈进了那扇门。樊鹤年正在盛怒和悲恸之中,猛然听到孟如一的话,仿佛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般,瞬间清醒了不少。想到她昨日将鹰一从鬼门关前救回来的情形,他顿时便又滋生出了一线希望,下意识的退开了一步,连带将还忤在床沿边的老陆也拨弄到了一旁。孟如一将手搭上樊玉生脉搏,系统很快便给出了诊断结果。只不过,这个结果却远比她想像中还要严重。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看着她,眼含期望。孟如一叹了口气,如实道:“老陆方才并没有说错,他的确是中的慢性毒药。这毒在他体内已超过十二个小时,洗胃已经没用了。毒药已深入肾脏,并开始腐蚀脏器,预计最多三天,他会因肾脏完全溃烂而死,过程会极其痛苦。”
听她这么一说,樊鹤年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被再一次无情的浇灭了。“云!霄!”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这个名字,身体内的内力激荡着,似乎随时都会冲将出来,毁灭一切。孟如一顶着怒火,说出自已的分析,道:“可见,下毒之人没打算给你儿子留活路,不止如此,还想让你亲眼看到他惨死。所以,这毒应该不是云霄所下。”
此刻,樊鹤年已恨云霄恨入骨髓,她的话在他听来有如导火索,将他体内疯狂发酵着的愤怒与憎恨推至了顶点。“你当然是为他狡辩,反正你本来就是他的人,老子现在就先杀了你!”
樊鹤年抽出腰间的佩剑便刺向孟如一。还好,孟如一看他神色不对,早有所提防,忙闪身一避,竟险险的避过一击。樊鹤年杀红了眼,随即又是一剑刺来。这一次,剑锋还未至,却被拓跋灭一剑格开。“樊大人,有话好好说。”
拓跋灭冷静劝着。樊玉生发病时,他正在与寒丹叙旧,听到这边的动静,立刻便想到了怎么回事,忙确定了一番寒丹的身体状况,见他并无中毒的迹象,这才赶了过来,就碰上了这样的场景。“拓跋灭,你敢拦着老子,老子连你一块儿杀!”
樊鹤年已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谁的帐也不买。拓跋灭动也未动,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这是不争的事实,然而,却更令樊鹤年发狂,他仰天一声长啸,吼道:“老子跟你拼了!”
“樊鹤年!”
孟如一不等他动手,便高声喝道:“不想你儿子现在就死的话,把剑放下!”
樊鹤年回头一看,孟如一手握短刃,架在了樊玉生脖子上。其它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拔剑,指向孟如一,却不敢轻举妄动。樊鹤年果然还是顾惜他儿子的,尽管额上青筋直冒,刺向拓跋灭的剑却停了下来。“用你的脑子想想,云霄为什么要给你儿子下毒?而且还是这样的虐杀?难道是为了激怒你,好叫你一剑杀了我吗?”
孟如一不给他再发狂的机会,快速说着。“他如果不想让你儿子活,大可以直接拒绝放人。甚至,他可以公开处斩樊玉生,还能警惕那些朝臣,不要步你的后尘,都好过用这样卑劣的手段,留下后患。”
的确,一开始听到樊玉生亲口说出是云霄所为时,她也这么怀疑过,不过,慢慢冷静下来,便发现了疑点多多。云霄曾经说过,杀人的方法有很多种,弄脏自已的手是最笨的一种。他那么自傲的人,不会用这种方法杀人,也没有动机。“虽然我也很恨云霄,但她分析得不无道理。”
拓跋灭说了句公道话。“那是因为他以为可以在两方交涉时将你顺利救走。”
樊鹤年虽然知道她说的很有道理,却仍不相信。“好,假设你的理由成立,那你认为,以云霄的身份,他要毒杀一个人,需要亲自动手吗?若非如此,你儿子又是如何知道,给他下毒的人是谁?是不是有人故意说给他听的呢?”
孟如一一针见血的分析着。樊鹤年犹如被一记实锤当头砸中,手中的剑都险些握不住了,忙转身问自已儿子,道:“玉生,你告诉爹,你为什么说是云霄给你下的毒?你见着他了?还是谁跟你说了什么?”
他们的谈话樊玉生其实都听得一清二楚,他强忍着痛苦,艰难的开口道:“是……是张世伯,他给我准备了好多吃的,他说……他说,是国师大人吩咐的……”“张远?”
樊鹤年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一时异常难看。孟如一虽不知张远是谁,但听樊玉生叫他“张世伯”,可见他平日与樊鹤年还算交好。可是,这样的世交,却亲口骗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吃下有毒的食物。人心之黑暗,令人发指。不过,樊鹤年这辈子也没少祸害人,别的不说,上次被他嫁祸的那些匠人里,就有好几个孩子,有的比樊玉生还要小,真不知这算不算是他的报应。“爹……”樊玉生突然挣扎着伸出手来,紧紧抓住了樊鹤年的衣袖,痛苦的道:“爹……我不想死。”
樊鹤年差点没飙下泪来,他平日里对这个儿子的关怀并不多,但这毕竟是他唯一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