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死寂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仿佛一条细长冰冷的毒蛇,吐着红信沿着那苍白脆弱的皮肤慢慢地爬着,紧紧扼住了她的脖颈。高墙铁窗内,苏沫沫无声无息地躺在白色的手术台上,唯有丝丝起伏的胸脯显示着她苟残的生命迹象。她睁着猩红的眼,双目失神而空洞,眼角还残留着干涸的泪痕。几乎被抽空了血液的躯体冰冷而无力,夹杂着腹部阵阵强烈的饥饿感,令苏沫沫的身体不住地抽搐着。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其间还有一道男人焦急燥怒的声音。这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苏沫沫的眼中闪过些许波动,沉闷死寂的眼底压抑着翻滚的情绪。“嚓”的一声,铁门被打开了。她缓缓地转过头,因失血过多而模糊的视线里渐渐浮现出了傅少商的面容。苏沫沫怔怔地看着他,张了张干涩的嘴,还未出声,只听男人冰冷无情的声音传来。“动作快点!凌凌还在等着输血!她和孩子要是出了事,我要你们全部陪葬!”
傅少商阴沉着脸朝身后吼道,全然没发现,那躺在手术台上的苏沫沫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面色悲痛欲绝。输血、输血、输血!又是苏凌凌!她的心仿佛被一只无情的大手攥住,暴虐地蹂躏着。不知从何处生出了一股执拗的力量,苏沫沫嘶哑着嗓子,红着眼疯魔了一般地喊道:“你们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苏凌凌的血库吗!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她绝望的嘶吼终于引来了傅少商的注意。只听他冷笑一声,那张熟悉的俊逸温和的脸上露出了令她感到心寒而陌生的神情。傅少商垂眸看着她,面色讽刺道:“为什么?当初要不是凌凌心地善良向苏伯伯求情,你一个私生女,根本没资格留在苏家!能给凌凌输血,是你的荣幸,也是你活着的唯一价值!”
尽管心底早有了不好的预感,可听到这话的时候,苏沫沫还是不可置信地瞪向他!“你竟然……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原来,当初那些温情的相处,都是假的?!想到这里,明明早已干涸的眼,又无法抑制地流出了泪水。苏沫沫不禁蜷缩起了身体,难受得无法呼吸。苏沫沫体内的血,因为之前无数次的取血,加上长期没有营养补给,几乎快流失殆尽了。“好了没有?!”
傅少商的脸色阴鸷而难看,目光阴冷地盯着医生,冰冷而不耐烦地吼道:“凌凌还在产房里,她和孩子等不了!”
“傅、傅少,血不够了……”医生面露难色地说道。话音落下,傅少商的面色陡然一沉,眼神漆黑而危险地怒视着医生,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咬牙切齿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我只知道现在凌凌难产大出血,她需要血!你要是取不出血来,我就放干你的血!”
听着,苏沫沫的喉咙里溢出了一声苦涩干哑的笑声。看着傅少商为苏凌凌不顾一切的样子,嫉妒、悲愤、哀怨……无数的情绪如同疯癫了一般充斥、撕咬着她的心!医生眼神恐惧地颤抖着身体,急忙说道:“我、我有办法!但是,那样……她就会死……”顺着医生指的方向看去,傅少商看到了苏沫沫一脸苍白惨败、奄奄一息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厌弃嫌恶的神色。他松开了医生的领子,声音森然道:“她的死活不重要!现在、立刻,取血!”
听到这句话,苏沫沫的眼中流露出意料之中的悲伤和绝望,紧绷的身体慢慢放了开来,心如死灰地看着天花板,彻底放弃了挣扎。那心碎欲裂的感觉,伴随着咸涩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刺得她干燥皴裂的皮肤又痒又痛!可这一切,都比不上苏沫沫心底的折磨和痛苦!随后,脖颈处传来一阵割裂的剧痛!但苏沫沫却像没有知觉一样,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傅少商,悲哀沉痛的情绪溢满了她的眼睛。“我恨你……”她无声地嘶喊着。最后的血液慢慢地从身体里抽离流失,带着一波剧烈的头痛和眩晕感席卷了苏沫沫!视线模糊泛黑之际,她恍惚地在傅少商的脸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模样。那是傅少商的叔叔,也是被苏沫沫亲手害成了植物人的丈夫——傅少情。刹那间,无尽的愧疚和懊悔涌上心头!苏沫沫缓缓闭上了眼,眼角滴下的泪,滚烫地落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她忽然意识到,也许在苏家、傅家……不!应该说,在所有人之中,只有傅少情是唯一一个没有将她当做血库利用、没有伤害过她的人!苏沫沫后悔了。她竟然亲手害了这世上唯一一个对她好的人,而那个人还是她的丈夫!是她太蠢,听信了苏凌凌和傅少商的鬼话,伤害了傅少情!沦落到如今的地步,完全是她咎由自取、识人不清的后果!“抽完了吗?抽完了赶紧走!凌凌还在等着……”耳边响起傅少商的声音,但苏沫沫就像没有听到一样,神情哀痛悔恨地闭着眼,像一个残破的娃娃一样被丢在了手术台上。铁门被重重地甩上。离开的脚步声混着嘈杂的说话声,细细碎碎地钻进了苏沫沫的耳朵里。“你听说了吗?那傅家的继承人好像被救过来了!”
“真的假的?当初不是说被里面这个女人害成了植物人吗!”
……忽然间,苏沫沫停止了跳动的心脏剧烈地撞了一下,那紧闭着眼、死白的面容上泛起一层怪异的红晕。傅少情……活过来了?!听到这些话的苏沫沫,似乎在一片黑暗死寂中抓住了一线光亮的生机,那早已僵硬发青的手慢慢地攥了起来。这一世,是她识人不清、错将鱼目当珍珠,害了傅少情!“对不起……”若能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再辜负、伤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