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够!不够!”
矮桌边的少女发怒,把桌上的碗筷都扫到地上。
母亲和几个弟弟妹妹都吓得战战兢兢,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不要拿这种食物来敷衍我。我要吃得饱饱的,才能恢复力量。力量,你知道吗!?”白绘子拽过瑟瑟发抖的母亲,眼含怨恨,“都是因为你,我这么多年没吃饱,身体才亏空这么多。”
“算了,指望你们是没有用的,我要自己找食物。”
她要恢复力量,变得更强大,报复无情的神明。 白绘子怒气冲冲地要出门。 “将生,你去哪?”
母亲在后面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拽住她的衣袖。
白绘子不耐烦地回过头,冷冷一笑,“你的将生早就死了。”“你当初召唤我,我听到你心底的愿望,赐了你一个孩子,可是你没有珍惜。”
“从今以后,没有将生。”
偏远的村子,宁静的午后。 城主的华贵马车经过,纡尊降贵地停下。 有两位身份尊贵的人由侍从们恭恭敬敬地扶着,从熏染了贵族香气的马车上下来。 村长在一旁卑躬屈膝地伺候。 城主捏着鼻子,嫌弃地看向落后的村庄,不确定地问身旁的少女,“神明大人,您要在这个村子修建神庙吗?要不我给您换个更好的地方?”
“就这儿吧。”
一身华服的少女含笑点头,“我听到了这里的召唤。神庙修好,我获得人们的愿力,便能让城主您子嗣绵延。”
“好,好!”
城主大喜。
这几年他的孩子都无故夭折,最渴望的便是子嗣了。 城主身上散发出紫色的烟气,那是他内心的谷欠望。 白绘子心满意足地吸食着。 不够,还不够,再多点吧。 神庙修好供奉她后,她便有无穷无尽的力量。 进了神庙,供桌上还摆着白绘子献上的野花野草,干枯蔫败,嘲笑着她自作多情的供奉。 “大人,这神像要砸吗?”“砸吧,不能听从召唤,罔顾信徒愿望的神明,没有存在的必要。”
白绘子神色淡淡地挥挥袖子,看着下人们拿着锤子砸碎神像。 碎片扑簌而落,越落越多,像洪水一样直灌而下,眼看要淹没整个神庙。 下人们尖叫奔逃。 白绘子却被死死定住,动弹不得,被神像碎片毫不留情地淹没。 “啊啊啊!”
白绘子被吓醒,尖叫着从床上爬起来。
眼前一片黑暗,她慌乱地在床上摸索,“这是哪里?哪里?”“啊。”
白绘子从床上掉下来,掉到厚厚的地毯上。 疼痛让她清醒了点,白绘子的眼睛终于适应了黑暗。 沙发上坐着一个身形高挑的男人,翘着腿打开手机,屏幕的蓝光照亮他的脸。 “老师?”
白绘子犹犹豫豫地坐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这是酒店吗?”白绘子摸着额头上的冷汗,打量了下四周。
噩梦里的情景让她惊魂未定,傻傻的抱着双臂坐在地毯上发呆。 “怎么了?”五条悟按着手里的手机,寂静中只有按键的啪嗒声。
“做噩梦了,好可怕。”现在的白绘子好需要有个人安慰她啊。 她在毛茸茸的地毯上爬着,跪爬着到五条悟的腿边,满怀依恋地抱住他的腿,小声恳求着:“老师,我不想做这次的任务了,可以结束吗?好可怕啊,我梦见了······” “梦见了什么?”
五条悟随手按亮手边的台灯,目光平静的俯视她。 乍然亮起的灯光刺得白绘子眼睛眯起,她皱眉回想着,“梦见了,梦见我变成了男人,被母亲打断了腿,又变成了女人?”
她语气里带着不确定,“然后我又带着人去砸神像?”
“老师,为什么我会梦到这些啊?”
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隐瞒了供奉神明的事,一想到梦里神明那双和五条悟一模一样的冰蓝色眼睛,就不寒而栗。 “因为你被咒灵附身了,已经昏睡了五天。”
五条悟俯下身,柔和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他脸部完美的线条。 “咒灵名为「惑」,听从人们心底的召唤。你做噩梦是神庙里触发了咒灵,被咒灵拉进了记忆里。”
白绘子有些茫然,“五天么?所以,那些都是咒灵的记忆吗?”
被活生生打断的腿,被迫承受的村里人的嘲笑讥讽,被神明无视的心意。 好可怕啊。 “老师,我不想再去那个神庙了。我们结束吧,回高专,好吗?”
白绘子仰起脸,面色还藏着几分惊惧。
“当然。”五条悟站起身,白绘子抱住他腿的手被迫松开。
他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伏在地毯上的白绘子。 她身上的气息纯净,挣脱「惑」的记忆后,全身上下没有丝毫奇怪的气息。 “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不过我们还有一个咒灵要处理。”“什么?”
白绘子不明所以。 “铃木监督和诅咒师勾结,身上的诅咒师气息触发了神庙咒灵,现在可能异化了,走吧。”
五条悟拎起白绘子,往隔壁去。
叩叩叩。 敲了几下门都没人应。 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夜深人静时显得古怪又诡异。 “闯进去吧。”五条悟展开手,下一秒门破开大洞,木屑四溅。
里面的铃木监督听见巨大声响,抬起猩红的眼。 他已经没了人样了,身上的黑色西服被庞大的身材撑得四分五裂,五官严重变形,口角流下涎水,嘴边还粘着碎肉。 “啊,他变咒灵了,居然在吞食人类。”白绘子有些厌恶地撇开眼,躲开眼前血肉模糊的场景。 可怜的客房服务员四肢残缺,被食用了大半。 “老师,我来解决他吧。”
白绘子自告奋勇。
五条悟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看着白绘子拉满弓,箭羽急射而出,正正钉在铃木的心脏。 “呜哇啊啊啊啊。”铃木咆哮了几声后便消散无痕。
“老师,解决了。”白绘子轻快的说。
“嗯。”五条悟只是淡淡看着,又手机上发消息给高专,“剩余的我让其他监督来处理就好了。”
他往外走,走到一半又漫不经心地插着兜回头,“不走吗?”
“啊,来了。”
白绘子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服务员残缺不全的身体,旁边掉落着不起眼的手机。
那是铃木的手机。 夏油,应该会记得把手机处理掉吧。 还是给他发信息提醒下呢? “老师,思想指导结束,我的手机可以还我了吗?”白绘子突然想起。
“当然。”五条悟把手机扔给她。
白绘子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上了车。 铃木监督没了,便只能五条悟开车了。 白绘子心满意足地坐在副座,打开手机。 对面的人察觉到,立马发来消息。 --洗清嫌疑了? 白绘子偷偷瞄了眼一扶着方向盘的五条悟。 ----哼哼,暂时吧。 回高专已经是深夜了,白绘子浑身无力地往宿舍走。 虽然她昏迷了五天,但那不算睡眠不算休息,「惑」的记忆让她负累过多,更加疲惫困倦。 进了宿舍,白绘子便仰面倒在床上,任凭静坐很久的少年爬上床,两手撑着床将她覆在身下。 月光下的少年银白的发柔软垂落,鸢紫色清透又神秘的眼睛静静地注视她。 白绘子轻轻拉开他衣领处的银链,手指轻轻抚上少年嘴角两边的咒文。 “怎么了?这么不放心我啊?我的棉花娃娃。”白绘子熟练地揽上少年的脖颈,凑上前亲亲他的咒文。 “没关系啊,平安过关。不过五条老师真的很难对付啊,好累。”
白绘子忍不住抱怨。
少年还是安静的不发一言,月光沐浴下垂颈交叠的两人说不出的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