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陆玖臣强装镇定，微笑着把玉书摊在手心上翻来覆去地看了几眼。他能感觉到邵氏兄弟脸色的变化，咬了咬唇后说道：“我曾经死而复生，对于这些事情心中非常恐惧。如果不搞清楚，我无法安心，也请邵家两位哥哥多多包容。”
两兄弟听他这么说，也觉得有几分道理。毕竟，他之前只是个无知的农家小子，现在态度强硬可能只是因为遭遇了巨大的困境。 想到这点，两人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陆玖臣现在很有可能驱使着厉鬼。邵尚林也不想跟他闹翻，毕竟他们让他陷入了这个混乱的局面。所以他故意表现出宽容之态：“你说得对。虽然我们兄弟俩也是被逼无奈，但确实是我们害你陷入了这个局面。你尽管问吧。”
陆玖臣心里冷笑着，但表面上却露出微笑：“我的魂命册已经点亮了吧？”
自从拿着这块翡翠玉书以后，他隐约感觉到自己与其中的联系，仿佛受到一定限制。上面的符咒在克制着他，让他感到不安。 "是的。"事到如今，没有必要再隐藏了，邵尚林点头。 "你进入镇魔司时就已经点亮了魂命册。一旦进入魂命册，生死就由朝廷掌控。" 他担心陆玖臣听了会心理不舒服，补充了一句：“但你也知道现在万安县的情况，朝廷已经放弃这里。正常情况下，只要你不离开万安县，就不会受到魂命册的约束。”
然而，在鬼雾笼罩下，一个普通人想四处乱跑可并不容易。 虽然陆玖臣暂时似乎收服了厉鬼，但厉鬼的力量并不好控制，稍有不慎就可能丧命。 邵尚林好心地建议：“不如找个地方安静地待着，好好享受一番。”
但陆玖臣根本没有考虑过邵尚林的建议。他经历了那么多，不是为了再次来到这里等死的。 邵尚林机智过人，看出了他的态度，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从目前的情势看，鬼雾在万安县的覆盖范围正在扩大。根据范驭所写的《乾坤书》所示，随着鬼雾增加，与鬼相遇的机会也越大。 到时候，陆玖臣迟早会再次与鬼交锋，他就会明白鬼有多可怕，然后自然而然地接受自己的建议是最有用的。 “你能告诉我关于这魂命册的来历吗？”
陆玖臣再次问道。
邵尚林早已预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事实上，这两兄弟在受制于魂命册之后，曾经试图查清楚魂命的来龙去脉，想找到解脱的方法。但在镇魔司，甚至朝廷都没有把这个事情当作秘密。他们当时一查就找到了答案。 “刚才我已经说过了，魂命册实际上是直接融合了你的灵魂，让你的命运受到控制。”邵尚林想起了先前那个厉鬼的奇怪行为，点了点头：“正是贾宜所绘的鬼语。”
“没错。”
陆玖臣想起了之前听到的有关鬼语的传闻，点了点头：“我听说过，鬼语像瘟疫一样致命。只要接触到鬼语，就注定会死亡。”
“朝廷控制这个鬼之后，经过几代人的提升……”邵尚林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所谓的‘提升’你也应该知道，驭使鬼的同时，实际上鬼也在吸取人的灵魂为自己所用，厉鬼也能通过这样来提升等级。”
陆玖臣心中更加不安。 “在养鬼的过程中，这个鬼的等级至少提升到了煞级，并使用了以鬼驭伥的术法。”
邵尚林问：“你知道什么是鬼伥吗？”
“听说过。”
陆玖臣脸色苍白，道：“传说虎吃人之后，鬼魂就会养成鬼伥。”
“差不多吧。”
邵尚林看出了他的犹疑，皱了皱眉头，但没有反驳，继续说下去：“朝廷制作玉书，鬼在上面书写鬼语，每次签订契约都相当于向这个鬼‘上贡’。”
也就是说，朝廷实际上是通过众多驭鬼的镇魔司人的灵魂来养活这个鬼，并限制它的行动。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的存在就像是这个鬼的伥鬼一样，受它控制。一旦有人背叛朝廷，立刻会被这个鬼的法则力量杀死。”
他的话很清楚，赵福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邵尚林观察到了陆玖臣的不快情绪，所以他决定给他一些时间来消化这些消息。他原本以为他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接受这一切，但没想到他很快就恢复了过来，然后问道：“你说鬼怪容易失控，朝廷控制这只鬼怪，难道不怕这鬼失控乱杀人，会使天下镇魔司大乱吗？”
邵尚林对他的调整速度感到非常惊讶和敬佩。
"那又如何？目前的情况在世道算是相对太平，但谁能保证这种太平能够持续多久呢?" 他平静地回答道: "我们现在正在与你交谈，也许哪一天我和我的兄弟会遇到鬼而死呢?" 谈及生死，三个人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邵尚林忍不住再次催促：“陆玖臣——” “别着急。”陆玖臣摇了摇头，然后问道：“你们的命魂需要我取出才能离开万安县，那么我如果要离开万安县，我的魂命册就该由谁来取呢？”
“你的命魂无法取出！只有朝廷中将级以上的高阶驭鬼人才能处理命魂的移动。”
而朝廷已经放弃了这里。邵尚林说了很长时间的话，逐渐有些失去耐心，并担心陆玖臣会继续问问题，于是直言不讳地说：“我劝你不要想其他的了，你身在命魂册内，无法离开万安县。不要以为你如今驭鬼在身，自以为了不起。我曾经说过——”
“等等！”陆玖臣原本还有很多话要说，尤其是对邵氏兄弟之前提及的“鬼伥”的神情怪异之事感到好奇，但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问，邵尚林的话让他感到不安。
“你是指，镇魔司之前的那只鬼还没有离开吗？”“你都还没死，它怎么会离开呢？”
邵尚林反问。
“我怎么没死？”陆玖臣吓得魂飞魄散，“我昨天明明死了啊！”
他不知道该如何向邵氏兄弟解释清楚情况，但昨晚的“梦境”似乎将事情的真相完整地展示了出来：原本的陆玖臣已经死于厉鬼之手，而他只是借尸还魂的无辜者。 从命魂的角度来看，他与原本的陆玖臣甚至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根据你所说的鬼怪杀人原则，我昨天已经死在鬼怪的手下了，这是因果关系……” “鬼怪杀人不会遵守原则，你还没死，按照鬼物杀人法则来说，任务还未完成。虽然我也不知道你如何能够控制住这个失控的厉鬼，并暂时驾驭它，使其陷入休眠状态，但这种状态并不是永久的。一旦你唤醒它、利用它的力量，那就是你的死期。”
说完，他非常少见地调侃道：“你有见过对门棺材店的老张吗？我们镇魔司被鬼域笼罩，他居然敢在这里开棺材店，看来是看准了我们这里死人多，他有生意可做，不愿离开。”
陆玖臣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整个人陷入了短暂的茫然状态。等他恢复过来后，内心充满了惊恐和愤怒，变得无比焦躁。 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 早先那种诡异的阴冷感和被注视的感觉并不是他的错觉，他没有想到，原本陆玖臣死后，杀他的厉鬼并没有离开，而是留在他身边，不知道藏在哪里。 他虽然万幸地在灵堂重生了，却发现自己生活在这个险恶世界中。此刻受到鬼怪的限制，成为别人的伥鬼分身，并且还被一个致命的厉鬼缠绕着。根据邵家兄弟的话，他的命很快就要到头了。以后该如何度过这样的日子呢？ “呵呵。”
邵尚林冷笑道：“身上缠着厉鬼，一辈子都逃不掉。你要么控制它，要么被它吸干。听我的话，老实地躲避，不要试图使用鬼的能力。如果运气好，也许还能多活上一两年。但是，如果运气不好，恐怕连十天半个月都撑不过去。”
陆玖臣神情忧虑不定，拿着翡翠玉书，邵尚林继续道：“看在我们即将分别的份上，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你最好收好这本翡翠玉书。”
“你什么意思……”陆玖臣咬紧牙关，问道。 邵尚林也害怕激怒他，所以语气变得温和起来：“不要以为身在命魂册中，受限于鬼就是坏事。你之前之所以能够活下来，除了你有非凡的气运，还有父母的血缘运道加持外，还有命魂册的帮助。”
只有鬼才能对付鬼。 “命魂册是厉鬼的物品，换句话说，你是贾宜手中那只厉鬼的伥鬼，是它的猎物。”
而现在万安县内镇魔司的鬼怪想要杀死陆玖臣，这就是两个鬼相争，双方在竞争。 “所以到了后期，命魂册虽然也是个鬼物，但它也是你的救命稻草。如果你激活身上的厉鬼，命魂册内的鬼就会保护你一段时间。”
……陆玖臣简直想骂人了。 但现在情况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的愤怒毫无用处，骂人也只是徒劳无功。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接着发现一个问题：“按照你的话，鬼怪也有级别分别，是吗？”
“是的。”
邵尚林的面容流露出不耐烦之情，面对陆玖臣源源不绝的疑问，他的脸色阴沉下来。 "你说控制魂命册的鬼物达到了煞级……" "最少煞级！"邵尚林打断了他。 此时陆玖臣也不再与他争论这些小问题，只是认为： "如果控制鬼伥的鬼怪已经达到煞级，那么我身上的鬼怪在其力量下，能将我杀死，岂不是……" "并非如此。"邵尚林强忍着不耐烦，再度解释道： "我们对于鬼怪等级的划分方式，除了根据实力来评定之外，还要综合考虑其破坏性和其他方面进行评估。" "如果一个鬼虽然厉害，但只是单纯地杀人，力量有限，那么尽管其等级较高，但并不算太棘手。但如控制命魂册的鬼怪一样，能够大量控制伥鬼，像你所说的一旦失控会造成大量伤亡的鬼物，才是真正令朝廷忌惮的，所以这样的鬼怪等级要高得多。" 他说完后转了话题： "不过话说回来，鬼伥者的力量当然不仅仅是可以造成大范围杀伤这么简单，它本身的力量本就可怕。你最终被我们万安县的这个厉鬼杀死，实际上是因为命魂册只是鬼伥者的分身，而非其本体的原因。" "如果贾宜本人来了，情况就不同了。强大的驭鬼之人不仅能驱赶厉鬼，甚至有可能控制厉鬼。否则你认为万安县的这个鬼怪是如何经由赵端之手传到赵启明手中的呢？" 陆玖臣的心一下子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