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庄距离衙门仅五分路程,云染听陆灼唤她,拴着脚镣的速度走快了些。
随着她走动,脚镣锒铛作响。 待云染走近,他接着道:“死者当时是在你闺房发现,她的死因便不用本官多说吧。”陆灼睨了眼她身上刑枷,挥手让旁边的狱卒把它取下:
“人在义庄内,若是未发现蛛丝马迹,你今日就该伏法了,进去瞧眼吧,” 陆灼侧开修长身体,义庄的门槛极窄,只能容一人进出。 他这般也算是仁义的,至于能不能救下自己只能看眼前娘子运气。 在经过男人之际,云染未语仅是对他欠了身,礼多人不怪! 陆灼颔首,心里却也疑惑至极,眼前娘子看着倒是比之前…聪慧许多! 云染抬脚走进义庄,临近傍晚,昏暗的义庄泛着阵阵阴森,混合尸体腐朽味熏的押解她的衙差跟狱卒直犯恶心, 俩人神色不善,捂着口鼻站在原地等着云染,一个小娘子当真有本事为自己翻案? 陆灼口鼻掩巾帕,迈着步伐走来。 眼中亦是有些困惑,义庄这般腌臜地她一个娘子家竟不会怕? 不止如此,连身旁衙差都受不得这一股枯骨腐烂的味道,她是如何忍得住的! 云染站在义庄中央,两旁竹榻之上摆着数十具蒙着白布尸体,她视线在那众多的尸身上掠过。 陆灼蓦然出声:“看守义庄老赵头去哪了?”听到他问话,衙差立马恭敬抱拳道:“回大人,老赵头今日家中有喜,告了假。”
“去帮她…”陆灼此话还未吩咐下去,便瞧见云染在众多尸体里选中一具尸身, 待白布掀开,带着尸斑熟悉脸孔露出,他将噎在嗓子间的话咽下,暗忖,想来该是巧合! 咕咚… 不知是谁肚子响了声,打破义庄静谧,狱卒尴尬挠了挠耳,今早吃了婆娘做的水煮豆腐,一直拉肚子拉到这会儿! 瞧三人视线并没有投来,狱卒松口气。 云染视线落在义庄小方桌,她提步走了过去,拾起方桌之上粗制手套,便再次走回尸体旁, 眸光先是在上方空气看了眼,她不紧不慢带好手套,利索的将尸体之上覆盖的一层白布全揭掉, 因天冷缘故,尸体腐烂程度并不是太严重,云染伸手轻掰过春桃布满尸斑的脸, 视线果真在她脖颈处发现勒痕,又凑近仔细瞧了几眼那伤痕深浅程度,无一例外平整,不存在二次伤害。 沉默良久,她直起腰板,脱下手套。 云染转身走到陆灼面前,其余俩人目光齐刷刷看向她。 “大人,春桃是自缢。”
她习惯性瘫着脸,话也不多。
“她不是被你勒死吊去房梁的?”陆灼眼里对她多了一丝探究,沉吟片刻:
“云娘子觉得本官是该信你,还是该信府衙仵作所说。”“春桃确实是自缢,至于她为何死后会出现在民女寝房,想必这其中内情,大人只要稍加调查便可明白。”
古人迂腐,有些话她不能讲太清楚,即使说了他们也未必会信。 蓦地云染脑中闪过春桃肥胖体积,她满眼促狭,唇瓣张阖:“另外,您觉得我这副病弱的身子骨能抱起春桃么? 更莫要说是往那房梁之上悬挂了!”
就以春桃那体重来看,压死三个原主都是妥妥的!
陆灼盯着她眼睛询问:“你一个普通娘子家如何会仵作技艺。”云染前面所说,他在云家之时便有所疑惑,奈何当时同在云府的世子催促下,他只得命衙差先将人押回府衙牢狱。 之后也不知王府使了如何强硬手段,上面下令此案审讯交接王府,由世子帝未央亲自来审云娘子。 直到今日午时,狱卒来说凶手已画押认罪,才提审她上了堂,便就有了今日在堂上的那一幕。 云染伸手在狱服上擦了擦,脏污脸庞透着一丝漫不经心: “大人所问之事,恕民女不能说。”
她说不得谎,不如闭嘴。
衙差大声呵斥:“大胆,云染注意自己身份,大人相询你就该如实相告。”他手上剑柄眼看要朝她膝盖戳去,倏地那剑鞘被一只染满血污的纤掌轻松握住。 云染冷眸微眯,红唇紧抿,但凡识她的人都知,这般便是不爽一个人征兆。 她片刻才冷腔吐露一句:“也不知是真聒噪,还是在狗仗人势!”
衙差听了,头顶气的差些冒烟,他借此讥讽:“你怎如此还不知好歹,大人好心跟你问话,你竟这般相拒,成了杀人犯就不要脸皮了么。”
陆灼看了眼对面娘子,凌乱青丝遮住她大半张脸看不出喜怒,低垂双眸孤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伸手打断衙差: “莫要说了,回府衙。”
“是,大人。”
张大健内心不愤,却也不敢再说下去,只得默默退到女子身后,紧盯着她背影。
云染直接忽略身后投来的狠厉视线。 陆灼在经过她身旁之际顿下足,他平静道:“此案本官会调查下去,云娘子若确实是被冤枉的,本官到时自会还你一个公道。”说罢,拂袖走出义庄。
狱卒见陆灼如此,便没了之前气焰:“云娘子,大人所说你可是听懂了,如此便跟我回牢房吧。”云染回眸看了眼身后衙差,眼底波澜明明灭灭:“你做下的恶,理应由你自己承担,如今却殃及了无辜。”
他瞪着牛蛋般眼珠子,慌张道:“你是何意?”
云染冷眼掠过他发暗的额头,唇角泛起一丝嘲讽:“装的挺不错,继续装吧。”
留下这句话她提步走开,祸不及妻儿他倒是反着来。
张大健闻言攥紧拳,盯着女子走出义庄背影,杀意迅猛跃上脸庞,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狱卒回头瞧他还站在原地发怔,提点道:“张兄弟,该押犯人回牢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