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反史干将刘汉弼在建康府公干,范钟秘密修书一封,差人急送刘汉弼,要他不管其他事务,速度回京,落实倒史大业,彻底地断送史嵩之的前途。 范钟为史嵩之的副手,两人是死对头,史嵩之执政太专,吃独不给他人活路,现在,范钟要使尽吃奶的力气,誓要扳倒史嵩之。 刘汉弼接信后心领神会,以快刀斩乱麻之势解决了在建康府公务后,坐上驴车,急回临安府赴任。 回朝之后,刘汉弼就任太常少卿,于十一月四日到勤政殿觐见官家。 刘汉弼密奏官家道:“自古未有一日无宰相之朝,今虚相位已三月,尚可狐疑而不断乎?愿奋发英断,拔去阴邪,庶可转危而安;否则是非不两立,邪正不并进,陛下虽欲收善类,不可得矣。”
他劝官家当机立断,设置新宰相,最终说服了官家,作出了一系列的人事安排。 十二月初四,以范钟为左丞相兼枢密使,杜范为右丞相兼枢密使,游侣为知枢密院事,刘伯正为参知政事兼签书枢密院事,允许右丞相史嵩之守完父丧。 官家还下诏整治文武百官,罢黜了郑起潜、陈荐、谢达、韩祥、濮斗南、王德明等官员,这些多数都是史党人物, 到得初八,诏赵葵入朝,以赵葵为同知枢密院事。初九,郑清之授为少保,依旧为观文殿大学士、醴泉观使兼侍读,并且逢一日、五日朝见皇帝,进封为卫国公。 如此一来,官家完成了一次朝政大变动,史嵩之出局已成定局! 杜范,字成之,南宋嘉定元年(1208)进士,历任金坛县尉,婺州司法参军,户部架阁文字,大理寺司直,军器局监丞等职,任监察御史时弹劾郑清之端平入洛的错误,曾与李鸣夏争论,不屑同朝为臣,出京而去,官家急遣中使召回,命诸城门不准杜范出京。 无论是范钟还是杜范,都与史嵩之不和,他们在朝一天,史嵩之就难有出头一日。 罢黜史嵩之党羽,则让他不能内外呼应,无法对朝政造成危害。 至于赵葵更不用说了,两淮系的首领人物,以前史嵩之在朝,赵葵就得呆在地方上任职,现在他回来了,朝堂哪会再有史嵩之的余地。 还有就是前政坛大佬郑清之,德高望重,能起到稳定朝政的作用,他与史嵩之因端平入洛之事而严重失和,绝对不会站在史嵩之这边。 这么多反史人物在朝,看来史嵩之冻过水了。 可群臣弹冠相庆没几日,一个消息传出来,官家反悔了,他想夺情起用史嵩之,这让群臣骇然失色,这怎么可以呢! 原来,官家发觉自己真的还离不了史嵩之这个助手,史嵩之执政风格与范钟、杜范大不一样,范钟、杜范过于梗直,有自己的原则立场,比如与鞑靼人议和,两相坚决反对,不同意议和,说不行啊,怎么能议和呢,要坚决打到底,寸步不让。 两相说得比唱得好听,满口的大道理很漂亮,却不能解决实事,数日相处下来,官家回宫后不禁连连摇头,想到了史嵩之的好! 史嵩之对于官家的想法提议,是满口子的附和,并且积极地想办法去实现,真有办法去实现,还有办法确保不偏离方向。 比如官家想与鞑靼人议和,那好啊,就谈呗,与鞑靼人谈外交,由孟珙来负责保障,这样一来,鞑靼人不敢信口开河,和议谈得下去。 一句话,就是“清官、忠臣不好用,他们不一定是能臣,只能能臣才能办成事。”
官家领略到范钟和杜范这伙人的眼高手低,因此他又回心转意,准备重新起用史嵩之。 听到这个消息后,整个朝廷哗然失色。 徐元杰认为理宗这种做法是游戏国事、出尔反尔,于是“攻之甚力。”
到了徐元杰轮对时,徐元杰进谏道:“臣前日侍经筵,亲承圣问以大臣史嵩之起复,臣奏陛下出命太轻,人言不可沮抑。陛下自尽陛下之礼,大臣自尽大臣之礼,玉音赐俞,臣又何所容喙。今观学校之书,使人感叹。且大臣读圣贤之书,畏天命,畏人言。家庭之变,哀戚终事,礼制有常。臣窃料其何至於忽送死之大事,轻出以犯清议哉!前日昕庭出命之易,士论所以凛凛者,实以陛下为四海纲常之主,大臣身任道揆,扶翊纲常者也。自闻大臣有起复之命,虽未知其避就若何,凡有父母之心者莫不失声涕零,是果何为而然?人心天理,谁实无之,兴言及此,非可使闻於邻国也。陛下乌得而不悔悟,大臣乌得而不坚忍?臣恳恳纳忠,何敢诋讦,特为陛下爱惜民彝,为大臣爱惜名节而已。”
这一轮对的长篇大论,马上在朝野传诵开了,官家也深知徐元杰忠良,常能从容论天下事,所言无不中的。 这时太学生们又纷纷闹事,上书坚决反对重新起用史嵩之。 当时的人文环境都不利于史嵩之,史嵩之太缺乏人缘了。朝中反对他的大臣借此起复发起的一场攻讦运动,其规模之大、语言之激烈都是宋代历史上罕见的,最终连史嵩之的侄子史璟卿都站出来指责他,可谓是“众叛亲离”! 在这样的情况,官家暂息起复史嵩之之心,想着另找机会,可惜之后发生的事情,让史嵩之彻底地歇菜! 淳祐四年的年末,范钟和杜范并相,当时范钟身为首相,但实受制于杜范。 杜范发布了一系列措施,临安士民竟欢呼载道,对更新後的人事表示出了绝对的支持。 谁料天不假年,老成凋谢,杜范竟暴病而亡,共计他在相位,不过八十日。还没有过一个月,一天徐元杰谒见了左丞相范钟,范钟留他在阁中吃罢午饭,下午归去,徐元杰忽然感觉腹内不舒服,到了黄昏,寒热交作,浑身不适,等到四鼓,竟然指爪爆裂,大叫几声而死。 三学诸生听说此事,都说徐元杰是被人谋害而死的,他们为抱不平,於是伏阙上书,说“历期以来,小人之倾陷君子,不过使之远谪,触冒烟瘴而死。今蛮烟瘴雨,不在岭南,转在朝廷,臣等实不胜惊骇”! 官家见了此书,下诏将阁中承侍吏役逮交临安府审讯,奈何此事毫无佐证,那里还有实供? 而在他们之前,刘汉弼已因在阁中会餐,忽然得病身死! 三位反史干将先后暴死,都说是无人陷害,鬼才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