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先生的报告很关键,官家没直接给孟之祥渗沙子,即他在顺庆府的队伍中没继续安排人手进去,分他的权,抢他的权势,没有动手。 必要的监督还是需要的,官家煞费苦心,采取了一系列的动作。 前潼川运判吴申进对,因论蜀事,对理宗说:“郑损放弃边郡不守,桂如渊发动溃卒叛乱,赵彦呐忌妒忠勇不救,彭大雅阴险狡诈,都影响关防。应该把孟珙提拔到夔门(四川奉节)担任守将。夔门力量固然贫乏,但借助东南的力量,那么夔门足以自立。”
官家以之为然! 嘉熙四年(1240年)二月十八日,朝廷以孟珙为四川宣抚使兼夔州知州,节制归、峡、鼎、澧州军马。 在年初,孟珙通过收集情报,探知张柔率军在河南地区屯田,同时在邓州、顺阳(河南淅川)积聚造船木材。他一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老方法,主动出兵骚扰,破坏蒙古的攻势准备。 孟珙命令张英出随州,任义出信阳军,焦进出襄阳,分路连续袭扰蒙军,让蒙古无法安心屯田。同时派遣部将刘全偷袭顺阳,将蒙军积聚的造船材料全部烧毁,又派遣部将张德、刘整分兵攻入蔡州,焚毁其物资。 可以说,宋军取得了一次对蒙军后方基地的进攻性作战的重大胜利,把敌人的攻势扼杀于萌芽中,史称“邓穰之战”。 是年九月,孟珙建节,理宗授孟珙为宁武军节度使。 四十五岁的孟珙继岳飞、毕再遇后,成为了南宋第三位旗帜性大将,并且承担了建立四川防御体系的重任。 三月初七,下诏四川安抚制置副使彭大雅削夺三秩,降职警告! 十一日,下诏史嵩之进官三级,依旧为右丞相兼枢密使。 十五日,朝廷着陈隆之入蜀为四川安抚制置使兼知成都府,负责全面主持四川军政事务。 陈隆之,宁宗朝进士,历任信州通判、知建昌军、刑部郎中、兵部侍郎等职事,有勇略,勤于王事,也是个诗人,写有一首诗《湘阴》曰:“潇湘天下景,绝胜是湖山。水国三千界,烟光十二鬟。乾坤水鉴里,楼阁画屏间。有路凭风驭,心随倦鸟还。”
…… 顺庆府,青居城,内城,金鼓峰,平虏阁。 这座内城是倚山势而建,主峰金楼峰,位于城北,壁立七八丈,雄险天成。直上数十仞,岿然杰峙,山顶宽100余米,四周石壁中拥天池,林木葱蔚,云雾四时不散,为消夏胜地。 孟之祥就独占此处,建了一套房舍,以两层的平虏阁为最高处,他使用了当时极为少见的海外玻璃当窗,价格非常昂贵,因当时技术水平所限,玻璃不算很透明,一般般,但已经是当时的最好质量了。 坐在窗前,透过玻璃窗看外面云雾缭绕,山虽然不高,但云雾低垂,尤在平虏阁之下,可观漫无边际的云雾,如临于大海之滨,波起峰涌,浪花飞溅时惊涛拍浪,景致大美。 有时更是漫天云烟,眼前一片白茫茫,孟之祥坐在平虏阁里,看到另处的荡寇阁、灭鞑阁矗立,冒出云烟中,如在仙界里。 到金楼峰度假,孟之祥称为“上山修仙”,每隔半月,他都携妻子儿女到此修仙,还不时请部属、亲信到此同修。 大家在此畅快交谈,饱餐美食,他家的两个厨娘精心炮制出各种美味佳肴,以飱同好。 也只有在这里,孟之祥才会放松一下,与人打打麻将,而在其它地方,他从来不打麻将的。 文武之道,一张一驰,方为正道。 书房内,孟之祥与幕僚夏先生坐着闲谈。 看着从重庆府发来的朝廷消息,孟之祥呵呵笑道:“朝廷是何意呢?”
“朝廷还是信任太尉的!但总得有个人来看着四川,自前年宣抚使李埴驾鹤西归后,朝廷好不容易派个象样的人来四川当制置使了!”
夏先生带着一丝讥讽之意道。 四川危险,官员严重缺少,首先是宣抚使和制置使这样的封疆大吏缺少,其余各军州的官员都缺额。 大宋边地官员短缺,没想到天府之国的四川也缺官员。 朝廷官员们对于到四川当官是无比地谦让,都说你行你上啊! 从职位而言,孟珙为四川宣抚使位在陈隆之其上,但孟珙只是遥领,重点在于控制四川与湖北的边境,陈隆之一来,就是孟之祥的上司了。 但孟之祥毋须慌张,因为他的大后台史嵩之正式入朝拜相,军政权柄一手抓,在朝政上形成了乔行简、李宗勉、史嵩之三驾马车的格局。当时人们的评价是:“乔失之泛,李失之狭,史失之专”。 史嵩之“专”在于他擅权,他想彻底地独掌政权,成为如其叔父史弥远一样的独相,表现为咄咄逼人,十分强势。换言之,想要动孟之祥,就是与史嵩之作对。 四叔孟珙为四川宣抚使,名义上的四川第一人,陈隆之必须给他面子。 陈隆之来了,他从嘉陵江坐船到达青居城视察,孟之祥率顺庆府军政官员们在青居城水城隆重地接待了他的到来。 当众接旨,陈隆之宣读圣旨,代表朝廷对孟之祥和青居军嘉姿奖,赞扬他们三项功劳,一是保住了顺庆府城、二是杀死鞑军万夫长、三是消灭了数万鞑军,战功彪炳。 为此,朝廷重赏六十万贯钱,各有关人员按功劳大小给赏! 孟之祥则加多一百户食邑,其余官员各有升迁。 见孟之祥接旨后,陈隆之满面春风地道“官家曾赞扬长缨为大宋之祥,神通大将,可谓是年轻有为,国之干城。长缨的表现出众,官家眼光更是厉害!”
孟之祥连忙逊谢,来了感谢一波,感谢官家的赏识之恩,对他有天高地厚的恩泽,虽万死也难报也,再感谢史嵩之、感谢乔行简、李宗勉等大佬的支持,还感谢陈隆之莅临指导,谢谢! 陈隆之保养得不错,脸上挂有三缕黑须,行动矫健,入城后不坐滑竿,而是自己走路,由孟之祥领着参观城内各处,大赞青居城建设得好,军容不错,市容出众,民众治理得好! 在一处茶馆里,看到里面开了十数台的麻将正打得热闹,人气旺盛,他们见高官到来,连忙站起来,陈隆之叫道:“坐下,坐下,你们开心,就是朝廷的欢乐了!”
陈隆之给孟之祥的印角还是不错的,但当大家在顺庆府花厅里坐定议事时,孟之祥方知道与陈隆之是道不同,不相为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