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这份奏折上,用上了北宋欧阳修上奏折要求罢免枢密使狄青的重要理由。 简单来说,第一,出身低贱却握有大权,他不配。第二,军事能力太强,无人可制衡,国家很危险。 欧阳修标榜自己为“为国家消未萌之患”。 曹豳同样如此,认为孟之祥是“归正人”,他不配拥有高官显职。 这是揭了孟之祥的皮,孟之祥确系从北方归宋的“归正人”,被高举“精忠报国”大旗的孟氏收留为义子,有了一层孟氏的皮,遂不被认为是归正人。 本来打人不打脸,曹豳狗急跳墙,彻底地撕破脸了。 他认定孟之祥的武力值高企,战斗力超强,光打胜仗,朝廷无人可以制衡他,只怕吴曦之祸不远矣! 至于孟之祥目前无反迹,那不是问题! 当时欧阳修作为文坛领袖,举足轻重,宋仁宗不可能坐视不理,无奈只能罢免了在任四年的狄青。 狄青得到被罢免的旨意,他只觉得所有理想信念在一瞬间都倒塌了,战无不胜的他不能接受在官场的失败,他拿着旨意气冲冲去找另一位猛烈弹劾他的大臣文彦博质问:“我有什么过错,又凭什么罢免我?”
文彦博看都不看他一眼,淡淡说道:“没什么,就是怀疑你。”
狄青如五雷轰顶,跌跌撞撞地离去,一颗为大宋的心,尽碎! 同样地,现在没什么证据,曹豳就是怀疑孟之祥,认为孟之祥就是不合适当这么大的官。 曹豳提出派一位得力文官去知顺庆府,即去做顺庆府的知府,由其负责屯田之事,制约孟之祥。 同时,派另一位文官,入蜀主持军力,统一指挥各路蜀军,这自然也包括了孟之祥受其指挥。 如此一来,应该不会出现吴玠之事,无复吴曦之叛也。 曹豳还提出要派人入蜀担任巡盐御史,整顿四川盐务,此乃釜底抽薪之策,不让孟之祥有太多的钱 孟之祥大肆贩卖四川私盐,他家的盐好、价低,自家有水师,顺水运盐又方便,甚至运到了建康府,把淮盐给打得溃不成军,可想而知其中的暴利,我辈做文官者岂能容忍! 曹豳欲上这折子,背后少不得淮盐后台官员们的发力,上蹿下跳,川盐搞得太过分了。 断大家的财路,是可忍,孰不可忍,狗被逼急了都会跳墙,孟之祥的后台是史嵩之又如何,搞他没商量! 听到曹豳狠厉的话,王林的心一跳。 上旬孟之祥才秘密地给他送了一万贯的礼,这钱收得……咳,不收也不好啊。 王林与孟之祥曾一起去泉州办差,然后分过赃,之后孟之祥不断地给王林送礼,要是孟之祥的私盐被搞掉,会影响到王林的收益。 不过现在风头火势,王林是万万不能为孟之祥说话的,得说愿附侍御史骥尾,狙击孟之祥此獠,还装模作样地为曹豳修改弹章奏折。 …… 由曹豳组织,王林配合,掀起的弹劾史嵩之、彭大雅、孟琛和孟之祥的风潮得到了台谏诸官的强烈支持以及朝中文官们的热烈附和! 大伙儿都明白这份折子弹劾的人虽多,实际上目标直指孟之祥。 朝中大员们如平章军国重事乔行简、左丞相兼枢密使李宗勉、同签书枢密院事游侣等人虽然没有公开表态,但他们赞同之意是很明显的,就连参知政事余天锡也帮理不帮亲,没有反对。 众口粥粥,大家都说曹豳说得对,朝廷应该派出一个宣抚使或者制置使入蜀主持军政事务,派出一员担任顺应府知府,还有派出一位巡盐御史。 事先有过沟通,文官们一反不想入蜀冒险之态,变得热情高涨起来,也不扯皮了,吏部以神速的动作,拟好了三个职务可以入蜀文官的名单,供官家选择。 一旦官家作出决定,政事堂、吏部等一致认可,事情就定下来了! 关键时刻来了个猪队友,王林说弹劾当朝右丞相不是件小事,必须让其知道,明白回奏,方为正道,否则不合朝廷制度。 事实上,台谏与文官们就是想绕过史嵩之,他们都知道搞不定史嵩之的,他“以和误国”的罪名不可能有,因为先前蒙古兵退,派遣使臣来宋,诱说南宋投降时,官家就是想以对金议和的办法对蒙求和,想要议和的大老板正是官家! 史嵩之本主议和,自然更能吃透官家的意图,竭力附和议和。 两君臣观点一致,就派遣通好使,去与蒙军谈和。 至于彭大雅、孟琛根本不是问题,只要去了个得力的宣抚使或者制置使入蜀,他们哥俩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专一搞孟之祥,没想到被王林一打岔,朝廷真的派人把弹章送给史嵩之去看。 结果,史嵩之的奏折送回朝中,众大臣看得面面相觑,因为史嵩之回奏上写得分明,他居然附议! 同意朝廷诸官的意见,即应该派出三位文官入蜀担任职事。 对于曹豳的攻汙,史嵩之根本不屑辩解,只说“今岁入秋后,鞑军必定大举入蜀!”
他的理由非常充分: 其一、去岁鞑军入蜀,侵略的都是先前掠夺过的绵阳、成都、乐山、峨眉等地,得到的财货其实不多,鞑军并不满足; 其二、鞑军在遂宁遭遇惨败,以鞑军之势,必定报复,顺庆府肯定是其重点攻击地区; 其三、鞑军入侵重庆不力,对于重庆府这个咽喉重地,其势在必得。 其四、鞑军不能容忍两军相持之势,必寻求突破。 因此,朝廷应该十万火急,派要员入蜀,担任宣抚使或者制置使入蜀主持军政事务,至于孟之祥,因众官反对,他是绝对不能主持全蜀军务,能够守住顺庆府就不错了,别给他加担子了! 由于孟之祥权知顺庆府是史嵩之举荐的,史嵩之觉得自己考虑不周,特向朝廷请罪。 朝廷宜派要员知顺庆府,兼理屯田,减轻孟之祥的压力。 至于派巡盐御史入蜀理顺盐务,好哇,不错啊!史嵩之双手赞成的,重点在于朝廷要派出劲旅去保持他,否则在战乱中一旦挂掉,朝廷会丢了面子哩! 史嵩之来了个先见之明,且言之有物,朝臣们闻风丧胆,就此偃旗息鼓,再没一个官员想去四川的。 先前讲好的入蜀文官人选,个个都有充足的理由说他们不方便入蜀! 这时就有人阴阳怪气地说“你行你上啊”和“别光说不练的”,举荐侍御史曹豳知顺庆府或者当个权宣抚使,气得曹豳生了病,请假不上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