濠州城里,吕文德正热情地招待远道而来的赵葵与孟之祥。 身处前线,物资供应不容易,但吕文德以泡发的“海菜”来接待他们,包括鲍鱼、鱼翅、花胶、海米、瑶柱、鱿鱼干、螺片等做成珍稀美味,他家厨娘使尽浑身解数,让赵葵与孟之祥吃了都说好。 就在大家吃得畅快的时候,有人把吕文德叫出房外。 吕文德借更衣遁,到得房外,见到的是侷促不安的吕师夔,他强自镇定,向父亲禀报兵败的消息。 五河口镇失守,他三千五百人只逃回一千人,将领郝志胜、吕铁军、楼迪功、王小刚等战死,水军受陆上鞑军攻击,着火的船只多,败归。 吕文德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没受伤就好,回去好好休息!”
竟没怎么追究吕师夔兵败的责任,一来是自己的儿子,二来更是他的默许,否则吕师夔怎么能借到吕师望一千军马,吕师夔不甘心,他吕文德又何尝甘心? 当初诸吕蜂拥而上,也奈何不得李通,现在单靠吕师夔一点兵力,就想搞定李通,莽撞了。 吕文德自嘲着,回去落落大方,对赵葵与孟之祥说起吕师夔兵败的消息,孟之祥笑道:“胜负乃兵家常事,这次输了,下次赢回来就是了,以景修兄的能力,一定能够赢回来,不必多虑!”
景修是吕文德的字,赵葵为孟吕两家解和,要他们互称表字,以示亲热。 赵葵点头道:“长缨所言甚是,不要怪责师夔了!”
他和孟之祥都发了话,吕文德拿他们的话来为吕师夔开脱,对众人有个交代。 他们在濠州城等待鞑军到来,鞑军数千人进至城下,他们不打算攻下濠州,主要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将宋军堵在城内,羞辱赵葵与吕文德即可。 当然若有可乘之机,鞑军也不会放过。 孟之祥在城头望下去,但见得城下一片旷野地,鞑军骑兵如旋风般冲来,来回奔驰,聚散无定,委实不好对付! 四川对付鞑靼人,则有山路和山城之险,鞑靼人不容易聚集,是以孟之祥得利,易打歼灭战。 在此战鞑靼人,则鞑军一旦失利,即行撤退,顶多打成击溃战。 虽有江河之阻,但人马可渡,不象四川山路无路可走。 孟之祥向吕文德拱手道:“难为景修兄了!”
吕文德明白他的意思,点头道:“强敌当前,大家都不容易啊!”
孟之祥介绍了他的滞敌之策以及包抄两头,要熟悉地形,加强山地作战能力等等…… 吕文德则说明了他对付鞑靼人时要善于利用水军,步兵方阵要善于打击鞑骑等等…… 两人互相交流对鞑方略,说得入巷,十分亲热,几乎要拜了把子。 回到馆舍后,四顾无人,孟牧劳问道:“七叔,你真的与吕文德结盟了?”
孟之祥失笑道:“哪会呢!只要有机会,他就会搞死我,我有机会,我就会搞死他,但在鞑靼人打来或者朝廷压力下,我们又会联手对付他们!看实际情况而定。”
孟牧劳说道:“你头脑清醒就好!”
孟之祥拍拍他宽大肩头道:“多谢你的关心!我会注意的!”
他与吕文德接触,发现与吕文德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吕文德除了会打仗之外,其余方面的素质较差,其生活奢侈,贪污腐化非常地严重,仅就饮食而言,吕文德讲体面,很多菜式吃不完就倒掉了,严重的浪费(其实他这种行为在宋朝权贵中是正常的,而孟之祥做得这么大官,搞光盘行动反而是异类),专一经营他的小团体,形成以其家族的军事集团,在辖区内大搞一言堂,实际上他的割据比孟之祥更为严重。 比如淳祐四年(1244年)五月,蒙古围攻寿春府,吕文德率兵成功解围,宋廷赐给他缗钱百万以犒师。 吕文德不是按照战功给钱,而是按亲疏发赏,凡是他的亲军与亲近他的部队就给多点,凡不是他圈子里的军队,就少给甚至不给。 有意见告到朝廷也不怕,吕文德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且不尊重文人。 青居城里,孟之祥从不排斥各方面人才,官吏哪怕不是他所属,孟之祥尊重例律和尊重他人,以律法管军理政,不因亲疏,赏罚分明,即使不是他的亲信,也不用担心害怕。 他知道腐儒误国,更知道四书五经中有许多积极的传统文化是不能丢弃的。 孟之祥心怀大志,想的是驱逐胡虏,复我中华,而吕文德则以自己利益优先,是个精致利己主义者。 孟之祥严重怀疑一旦鞑靼人重压之下,给够赏钱,吕文德很有可能卖国! 至于孟之祥,御史少在他对鞑方面作文章了,现在孟珙既没,孟之祥代表孟家军接过了岳武穆“精忠报国”的大旗,已经无人置疑他对鞑靼人的敌意。 不过,虽然吕文德有这有那的毛病,孟之祥在对付鞑靼人和朝廷削除武将兵权与影响方面,能与吕文德合作的。 还有吕家军内部的一些人员,可以影响到的,比如吕文德的堂弟吕文焕,乃吕家军中的智者,他这次代表吕氏来与孟氏接洽,孟之祥与他交谈中发现他头脑非常清醒,尤其对鞑靼人十分警惕。 大家有相同看法:“鞑靼人亡我之心不息,大敌当前,一致对外!”
还有吕文信,吕文德的亲弟,浑身正气,孟之祥识人,一眼就看出其是何等的为人,是的,吕文信不会背叛吕文德,但在合适的时候,能够利用到他。 站在二千年历史巨人肩膀上的孟之祥很清楚朋友越多越好,敌人越少越好! …… 孟之祥在琢磨着吕文德,吕文德同样也在琢磨着他,他对吕文焕道:“孟长缨将来必为我之大敌!”
吕文焕连连点头,替他说出为什么的答案道:“孟长缨得人和!”
“他的亲族孟牧劳原为鞑靼人,对他是言听计从,史志超乃永国公(史嵩之)之侄,素来眼高过顶,却对他信服,杨怀远乃世之虎将,战斗力只怕不在益都李通之下,也甘屈其下,可见,孟长缨有容人之才!”
吕文焕说道。 他这么说实打吕文德的脸,因为吕文德专搞小团体,外人很难进入他的圈子。 吕文德干笑道:“没错,孟长缨能用人。”
“现在我军内有赵相公,外有李通大敌,且从长计较。”
吕文焕怕吕文德铤而走险,连忙指出道。 吕文德以之为然,着人打探李通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