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文鹤再一次昂起小脸,李英兰用和蔼可亲的笑脸相迎。在看她来,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就摆在眼前,如他这般的聪慧孩子,会抓住吧?李英兰被男孩牵起手,摊开手心,看他在自己手心里写下了对不起三个字。“为什么要拒绝?”
这个结果令李英兰无法理解。符文鹤苦笑一下,似乎是表达自己已经认命的意思,李英兰看着男孩仓皇逃离董家的背影,陷入深深的沉思。“他到底藏着什么心事?”
无人作答,李英兰决定把李长生叫进来问话。她开门见山道:“你可曾去过文鹤家?”
李长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看见玩伴招呼也不打地跑走了,故而也带着疑惑的口气:“去过的,我还见到了他的奶奶,婆婆刚才你们聊了什么?”
“聊的自然关于他,我说想出钱帮他治疗哑疾,这孩子就跑了,他家的情况怎么样?”
“唔……家徒四壁!老弱病残……”李长生的说话声越来越小,虽然用词足够凄惨,但都是他亲眼所见。“文鹤的奶奶久卧病榻,看起来时日不多了。”
得到这样的答案,李英兰就更加不解了。符文鹤拒绝她的好意,到底为哪般?……符文鹤闷头跑回家,扶着摇摇欲坠的门框大口喘气。从对上李婆婆善意的眼神开始,他的心就在“噗咚噗咚”狂跳不止。他只差一点点,就要忍不住说话了,他想告诉李婆婆自己不是她想的那样,好叫她放心。年迈苍老的说话声响起:“今日又去董家了?”
符文鹤抬眼就看见了,卧在榻上气色衰败、面如死灰的奶嬷嬷。“嗯!”
只是一个单音节,但他发音了。奶嬷嬷叹了一口气,她很容易就发现了小主子的情绪不对:“今日董家人给你说什么?”
符文鹤滚了滚干涩的嗓子,想说话就有一种撕裂的疼痛:“李婆婆说要给我治病。”
“奶嬷嬷,我不想装哑巴了,在改茶村住的这段日子,我可以肯定,咱们是安全的。”
奶嬷嬷惋惜地摇头,慢慢悠悠道:“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被迫来到改茶村的吗?”
“来我朝和亲的楼兰公主嚣张跋扈、仗势欺人、非王爷不嫁,王爷即便和侧妃情深似海,也迫于国事太平,同意了婚事。”
“侧妃整日伤心,到寺中礼佛,长跪青灯。侧妃不希望您吃苦,才没有带着您一起离开。”
“谁知楼兰公主有了身孕,趁王爷不在府上,对小主子您起了杀心,我拼死保护您逃出来。”
“我们被追杀了一路,连去寺庙求助都不敢,就怕连累清修的侧妃。”
“如果你不扮脏扮丑扮哑,只怕躲不过杀手的盘查,所以小主子,您以后无论对谁都要防备,我的身子骨快不行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您!”
提起伤心的往事,符文鹤的脸上爬满了泪珠。他想爹想娘,可是他却漂泊在外,这一切都是楼兰公主害的。符文鹤心有不甘:“我真的要躲一辈子吗?奶嬷嬷,我虽然还小,但是不是一棵无根的野草,我想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奶嬷嬷哀叹连连:“是我的病拖累了小主子。”
正是因为她在躲避杀手的路上病倒了,他们才不得不屈就在改茶村度日。谁知她的病来势汹汹,养了一年还不见好,现在吃村医的药,能拖多久是多久。符文鹤擦了一把眼泪,扑到奶嬷嬷的怀里。“您不是拖累,我不想失去嬷嬷。”
离开王府也见不到爹娘以后,奶嬷嬷就是和他相依为命的人,他总是在想尽办法为嬷嬷治病。好在自从认识了李长生以后,他筹钱买药的压力变小了,李长生总是能给他一些好药材。他相信自己嬷嬷的身体会有起色的。……话分两头,符文鹤跑离董家以后,董家来了一伙不速之客。他们由不同的几家男丁纠集在一起,站在董家门口大吵大闹地发难。“我说,咱们当初借给你家的粮食,是不是该还了?”
“哥几个家里可都给你们借过粮食,现在你家连牛都买了,可别告诉我们还不起粮啊!”
喊话的男子穿着一身半旧的棉麻衣,站在人群的最前,像是带头人。他的模样李英兰并不陌生,好巧不巧,正是当日吃席之后冲自己叫嚣的男子,还瞪了郑家人一眼。李英兰当日就觉得此人不是善茬,果真跑来找麻烦了。李英兰还没搭腔,董有森露头了,他仗着自己出众的交集能力,想跑出去搅浑水。“这不是还没秋收吗?咱家当初答应了,秋收的时候一定把粮食换上。”
领头的男子挥手打断董有森,凶相毕露催促道:“等不到秋收了,既然你家没有粮食,那就赔钱!”
一起来的人都跟着起哄:“对,给银子!”
果真是冲钱财来的。自家买地买牛会被厚颜无耻的人盯上,她也没办法啊!杨秋花一听有外人跑来打银子的主意,气不打一处来,她天天守在小茅屋里,连颗碎银子都没捞到,现在冒出来一伙人和她抢,她能不气吗?杨秋花跟打了鸡血似的,拿出十足的气势,冲出去破口大骂:“你们这群天杀的王八羔子,要粮没有!要钱更没有!只有我家的茅坑的粪,可以给你们挑来,爱要不要!”
李英兰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家伙,嘴里吃进去的,用拉出来的还,杨氏可以啊!吃饱了不认账,就数她最强。眨巴眨巴眼睛,她一时插不上话,因为院子外面吵起来了。老大一家也冲出去,四个人和来闹事的一伙人吵嚷成一团,洪亮的骂声把周边的村民都给吸引过来了。董家小院门口,看热闹的闲人越围越多。“你俩个婆娘,浑身只有提裤腰带的劲,打起来别说我们欺负人,赶紧的滚回屋奶孩子。”
领头闹事的男人羞辱完,引来一群男子的哄笑声。李英兰不悦地皱眉,这些人说话太粗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