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的雪地之上,深深浅浅的布着两排脚印,一排是荣盛的,一排是安和的。风越发肆虐,荣盛出入都有马车接送,根本就经不住这般折腾,渐渐的,竟是身子一偏,直接栽倒在地上。安和看着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直接背着他回了皇宫,众人看着他这冻得发红发白的脸,面色遽然一变。老皇帝沉声道:“送荣卿家回荣府,派几个医术高明的御医去荣府为他诊病。”
言罢,他沉沉的目光横扫向下边的众人,“以后,朕不想再听到有关于任何一句诋毁靖王的话。”
这让人汗流浃背的早朝终于散了,原本支持萧子允的大臣,怯怯的看着荣盛,心里都有了些许的动摇。如果皇上真的要废太子,那么他们这些与太子亲近的大臣,即便皇上不出手,只怕靖王若是登基也会出手。几人商量了一下,慢慢疏远荣盛,不过今天还是要去荣府探视的,免得得罪了太子。当邹氏看到荣盛这般凄惨的被送回来,脸色一白,想想那天荣锦也是这般凄惨模样,如今又是荣盛,她哭的越发凄厉。御医帮荣盛诊脉,并无大碍,开了方子便准备离开。邹氏想着荣锦那腿,犹豫了好久才拦住御医。“荣夫人还有事情?”
御医问。邹氏凝眉想了想,“还是算了。”
御医探寻的看了她一会儿,“如果荣夫人没有什么吩咐了,那我就先告退了。”
邹氏正准备唤来小厮去送送御医,却听管家前来通禀,说是几位大臣前来探望荣盛。邹氏擦去脸上的泪水,让管家将人快些请进来。众人客套了一下,邹氏又让丫环端了茶水进来,荣锦听说荣盛的事情,匆匆来了荣盛的房间。她一跛一跛的,众人不禁觉得奇怪。一人问:“荣夫人,令嫒这是跛了?还是上回的伤还没有养好?”
荣锦没有想到她急三火四的前来,竟然会碰到这么多人,脸色微变,再听到这些人的议论,更是恨不能地上可以裂开一道口子让自己钻进去。邹氏是个察言观色的,她赶忙道:“之前练舞的时候,被一个不长眼的丫环打碎的茶杯扎到了脚。”
荣锦长长的舒了口气,幸好母亲足够冷静,否则的话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应答了。垂首走进来,对几个大臣福礼。其中一个大臣盯着荣锦的腿,看向邹氏,“荣夫人,上回灵云县主似乎说过,荣小姐以后不能练舞的,这怎么又练舞了呢?”
邹氏脸色一变,“王大人,您这是说的什么话?难不成你希望锦儿真的跛脚,你才开心?”
王大人脸色亦是变了变,“荣夫人,你怎么这般说话?”
刚刚他还发愁以后要怎么才能够跟荣府慢慢疏远,没想到机会来了,正好借着这件事闹点儿意见,以后能避开就避开。邹氏恨声道:“灵云县主的确医术高明,可是她说的话又不是玉皇大帝的旨意。”
王大人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到桌子上,“荣夫人,我也是一番好意,既然你这般误会,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邹氏没有想到因为荣锦竟然得罪了一个人,若是老爷醒过来知道了此事,会不会埋怨她?调整了一下心情,脸上堆着笑,“王大人,我也只是有感而发,你跟老爷之间交情不浅,你……”她的话没有说完,便被王大人截口打断,“好了,荣夫人,若不是看在荣大人的份儿上,我不会这样就算了的。既然你也知道我跟荣大人交情不浅,荣小姐又是京城难得一见的才女,我自然关心着,可是你刚刚这话,太寒人心了!”
甩了话,王大人气哼哼的离开。见王大人走了,其余的几位大人也纷纷找了理由离开。邹氏看着人一个个的陆续离开,一屁股坐在了椅子里,她叹了口气,狠狠剜了荣锦一眼,“让你没事不要跑出来,你跑出来干什么?”
荣锦红了眼圈,一脸的委屈,“母亲,锦儿也是担心父亲,谁料到竟然会跟这么多大人们凑到一块?”
邹氏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正好床上的荣盛哼哼了一声,悠悠睁开了眼睛。“咳咳……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荣盛虚弱的问。邹氏揉了揉额角,“老爷好生休息,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荣盛叹息一声,“只怕这一次皇上是铁了心了。”
邹氏跟荣锦对视一眼,不解他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想问,却见荣盛又闭上了眼睛。邹氏对荣锦说道:“你且先回闺房吧,以后没有什么事情不要出来。”
荣锦只觉得心口好似被一柄刀子狠狠的扎了进去。她委屈至极的回了自己的闺房,越是想着,越是心伤不已。明明她是京城屈指可数的才女,可是现在却连自己的母亲都要嫌弃自己,到底她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越是想,眼泪越是汹涌,贴身的丫环无论怎么劝都劝不住。皇宫,慈宁宫。当太后听闻卓玛已经选中了一个人做自己的夫君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要知道上回赏雪宴会上,这卓玛可是根本就看不上一个人的。“福嬷嬷,你去将卓玛郡主请过来,哀家倒要问问看她究竟选中了何人。”
福嬷嬷领命前去永福宫。卓玛早已经梳妆准备妥当,去了慈宁宫后,太后问及此事,卓玛一脸的娇羞,“这个暂时还不能说。”
“不是那刘王世子?”
太后试探着问。卓玛咬唇没吭声。太后暗暗观察着她的脸色,心里有些不确定,“若不是他,那还能是谁?你说出来,哀家帮你参考参考。”
如今苏陌追着祁儿去了南方,这宫中,她能聊得来的年轻人也就剩下卓玛一人,太后最喜欢听卓玛说在草原上的事情,所以自然而然的就喜欢宠着卓玛。卓玛最后轻轻吐出一个名字,太后一时没有听清楚,不禁皱眉,“这有什么可以害羞的,既然喜欢,那么就要牢牢抓住,你说出来,哀家听听看,若是不适合,哀家可是不会答应。”
卓玛原本编造出来这样的一件事情就是为了能够寻机逃出皇宫,哪里真的能够说出这样的一个人名呢?如今被太后逼问,她后背直冒冷汗。“太后,您就别再逼着卓玛了,到时候卓玛出去的时候,您不就知道了?”
卓玛略略撒娇的说道。太后皱眉,捏了下她的鼻子,“你啊,越是看着,越是跟陌儿那个丫头像,这性子,哀家喜欢。”
这时候,有太监进来跟太后说了一下荣盛的事情,太后闻言,面色一点点变得严肃。“这样也好,杀鸡儆猴,皇上如今心情怎样?”
太后问。“皇上心情还不错,太后莫要担心。”
太后蹙眉点头,时间久了,皇上想明白了,一切也就雨过天晴了。她看向卓玛,“你刚刚说你要出去?”
卓玛点了下头。太后有些担忧的看着外面的风雪,“这样大的风雪,你出去就为了去会情郎,哀家倒是越发好奇你心中的那个人是谁了。”
卓玛借着垂首的动作掩住心里的歉意,太后对她如何,她心中自然清楚,利用最尊敬的人离开,实在是下下之策,可是她没有办法,如果再拖得久一些,只怕根本就追不上寒墨凛。他是喜欢苏陌,可是连太后也说她跟苏陌其实性子挺像的,之前他待在永福宫的时候,也愿意跟她亲近,就算他把自己当成了苏陌的替代品,无所谓!她喜欢他,这辈子,非寒墨凛不嫁!就好像当初的苏陌,勇于去追求自己的爱人,牢牢的抓住缘分。太后凝眉想了想,“好吧,哀家就破这个例。”
卓玛面上一喜,可是对上太后那慈祥的眼睛时,她心里的歉意却不断膨胀,最后,她跪在太后面前。这般郑重,着实让太后懵了一下。她赶忙扶起她,“你这丫头,这是干什么?”
卓玛本不想流下眼泪,可是那些泪水却如何止也止不住,“太后,卓玛将来一定会好好孝顺太后。”
太后被她这没头没脑的话给搞的脑子有点儿晕,“你若是嫁给别人,你怎么孝顺哀家?太子你又不要!”
“卓玛看上的那个人比太子还要优秀,卓玛此生非他不嫁。”
卓玛跟苏陌亲近,自然清楚萧子允是个怎样卑鄙的人。太后笑的更是开怀,一个比太子还要优秀的人,除了祁儿,还能有谁比太子还要优秀?她摇了摇头,宠溺的揉了揉卓玛的头,“你这丫头,真的是……”她声音微哽,“也不知道陌儿如今怎样。”
卓玛深吸了口气,在太后怀中偎了下,“太后抱抱卓玛,就当是抱着苏陌了。”
太后又发出一阵笑声,“好了,哀家就不耽误你去会情郎了。”
她唤来人,嘱咐务必要保护卓玛的安全,卓玛不想身边跟着这些高手,便道:“太后,您这样会吓到别人的。”
太后沉声道:“你毕竟是西辽的郡主,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这些人必须带上。”
卓玛一脸苦逼,奈何太后坚持,她也不好一直拒绝,唯怕会让太后生疑,只能不情愿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