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渐来临,此时的济渡古寺安静一片,东禅院太皇太后的禅房内,飞鱼暗卫来来去去,苏清风守在院子中,机警的看着周围,像是随时会行动的杀神。顺福满意的看着苏清风,想着如今太皇太后对这位少将军十分满意,假以时日,定然有所成就。“少将军,辛苦了,这是太皇太后命杂家送来的热茶,少将军喝了暖暖身子。”
顺福笑眯眯的将手上的茶杯递了过去。苏清风道了声谢,神情默默,仿佛没有喜怒一样。顺福看着他刚毅的侧脸,更加满意。他是太皇太后身边的老人,对于太皇太后的心思自然清楚。太皇太后现在年纪大了,无非是放心不下侯府,如今有了苏清风,接下来的路会更好走一些。想着,顺福又笑眯眯的看向另一侧站着的楚文渊。“世子,太皇太后已经歇下了,您也快些回去歇息吧,明日回宫,世子届时还要进宫见圣上,今晚就好好休息。”
顺福看着低头不语的楚文渊,想着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可真是惊险,万一楚文渊真跟齐妃有个什么,简直是灭顶之灾,就连太皇太后手中的飞鱼暗卫只怕也要保不住了。少不了要拿暗卫与皇上交换放过武文侯府。顺福不敢再想,想起来就害怕。“是。”
楚文渊沉默了一会,朝着禅房的方向行了一个礼,又对着苏清风客气的点点头,回了自己的禅房。顺福盯着楚文渊的背影,觉得他好似哪里不一样了,好似更沉稳了,心道或许也是被此次的事吓坏了。楚文渊被家族与太皇太后保护的太好,此番受到惊吓能长些教训也是好的。顺福挥了挥手上的拂尘,只见一抹高大的身影缓缓的走了过来,对着苏清风低声说了什么。顺福神色一凛,看向飞鱼暗卫腰间的玉佩,望着苏清风的眼神都恭敬了一些。太皇太后居然这么快就将飞鱼卫交给了苏清风,苏家可真是要有大造化了!顺福很是精神,想起不仅苏清风,祈福后,朝堂中的事还多着呢,听闻钟莹莹还没醒,只怕是,难搞。四月份的天气还是有些凉的,随着钟礼的到来,古寺又多了许多皇室侍从,将这里围的水泄不通。沈如意被关了起来,钟礼守着钟莹莹,暂时没开口提审问沈如意的事。可大家心中都明白,沉默,只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周九思坐在大树上,慢悠悠的喝着葫芦中的酒,时不时的发出低叹声。这棵大树的位置很好,坐在上面可以看到各个禅院中的动态。约莫是觉得厌烦了,他喝完一口酒后,又换了一个方向,正好对着齐妃的禅院。只见齐国公夫人满脸喜色的带着几个人进了禅房,再出来时,眉毛都笑的挑高了不少。周九思撇撇嘴,将剩余的酒水一饮而尽。“啾啾。”
忽的,一只黄色的鸟儿落了下来,停在周九思肩膀上,小巧的鸟头亲昵的蹭了蹭周九思,显得及其的贪恋。周九思将酒葫芦收起来,将那鸟儿小心的托起,借着月光,鸟儿的模样也露了出来。这是一只小夜莺,生的娇小可爱,一身黄色的羽毛及其罕见。它站在周九思手中,用小小的鸟喙轻轻的啄他的掌心。“你怎么飞回来了,不是说让你……”周九思轻笑,刚想用手摸摸鸟儿的头,可在看见鸟儿腿上那褐色的羽毛时,眼神一瞬间就变了。他抿紧了唇,身子也有一瞬间的僵硬。鸟儿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拍着翅膀又飞走了。大树下,周全看着飞走的夜莺,瞳孔忽然一缩。这不是主子的那只夜莺,却与主子的很像,整个大胤,若是想再找那么相像又稀少的夜莺,也只有那人有了。周全握紧了拳头,果然,夜莺飞走后,周九思的身影也追了上去。周全叹了一口气,想跟过去,可转念一想,又放弃了。风呼呼的在耳边吹着,月光倾泻,照在周九思一张冷淡的面容上。那只小夜莺的速度并不慢,没一会功夫,便已经飞出了五里外。青峰山周围都是荒野,四月的天,地上光秃秃的一片。周九思随着夜莺停下来,放眼望去,只见平整的地面上,那只夜莺正亲昵的落在一人的肩膀上,就连位置都与刚才停在他肩膀上的一样。看见那人,周九思身上的气息更冷,眉眼间都带着冷漠。“呵。”
冷漠下,似乎还有嘲讽,刺激的周九思忍不住轻笑出声。借着月光,只见他对面站了一个身穿黑色锦袍的少年。少年身姿修长,黑色锦袍包裹着他劲瘦的身躯,月光将身影拉长,显得稍有几分寂寥。少年伸出修长的指,轻轻的蹭了蹭夜莺的头,夜莺发出一道清脆的声音,也是这声音,让周九思的眼眶都微微泛红。“本世子以为霍将军这种高风亮节的人物是不屑做出这种引诱之事的,怎么,几年不见,霍将军是改了性子不成。”
周九思凉凉开口,面色越发肃静,有些不近人情。他对面,少年的动作似乎顿了一下,那只夜莺似乎察觉到了二人之间淡漠的气氛,忽的飞走了。“九思,我知你心中有怨,可眼下在西京,你与锦书如此相见,称不上是一个好时机。”
少年的声音似有些无奈,他慢慢转身,露出一张让天地失色的容貌。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眼瞳璀璨,貌赛潘安。周九思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容,笑的更讽刺了。“是啊,只有你霍泽认为的时机才是好时机,你如此厉害,当年为何不救姨母,如今你却又说不是一个好时机见那小丫头,你知不知道她没了哥哥,西京一群豺狼虎豹想要吃了她,若我不出现,还等着你不成!”
“霍泽,这世上谁都有资格说时机二字,唯独你没有,你不配!别忘了,你欠那小丫头一条命,她的母亲因你而死,是你害的她从小没了母亲的庇护!”
周九思声音冰冷,蜷缩在袖子中的手指都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他何尝不知道眼下不是好时机,但自从姨母去世后,他便早就想来了,瞻前顾后那么多,白飞捷与白景明还不是出事了,她先丧母,后又失去了两个哥哥,他生怕白锦书一个想不开出了事。是,霍泽是忍的住,他是谁啊,他是名满镇南的霍家将军,是舞剑斩万敌鲜衣怒马的霍家嫡长子,是消失了数十年仍然让许多人惦记的人。可那又如何,他受够了一切,尤其是看见白锦书后,他便不想按照五大将立下的规矩来。“怎么,说到你的痛处了么,世人一定不知道英勇的霍泽将军其实只是一个胆小鬼,胆小到只敢偷偷摸摸窥探的胆小鬼,霍泽,本世子不管你有什么计划打算,我作何,你休要管,否则别怪我不看在姨母的情分上对你出手。”
周九思看着霍泽低眉的样子,越发恼怒。这人就是如此,心中藏了许多事,至今不肯告诉其他人,什么都要自己背负,这也是他最讨厌的模样。周九思冷哼一声,足尖轻点,又消失不见了。霍泽白着一张脸,手下意识的抚在心脏处,眼中闪过丝丝痛苦。周九思说的没错,他欠锦书一条命,一切,都是他欠了锦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