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正常睡觉，我们会在旁边守着你。”
崔珏想了想，对林凛道。林凛有些不安地望了一眼卡片，咬咬唇，豁出去般重重点头：“珏姐，我信你！”
随后，她走到沙发旁，用毯子将自己一包，躺在贵妃榻上闭了眼。崔珏本以为她有心理压力，会难以入睡，但谁知不过片刻，她就呼吸平稳地睡着了。生死前，还能安心入眠，这心态，她自愧不如。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灯光静静流淌。崔珏闲着无事，便继续搜索与刘宗佑相关的新闻，打算明天去见见这个人。半夜两点，睡意袭来，她忍不住打个哈欠，准备起身去洗手间洗把脸。然而这时，一个脑袋突然压在她肩膀，林凛的笑声响起：“珏姐，原来你也是刘宗佑粉丝啊！我也爱死他了！有颜又有演技，真是绝了！”
崔珏吓了一跳，险些一拳抡过去：“你怎么醒了？”
“天都亮了，还睡什么呀？”
林凛自然而然道：“等下我男朋友会来接我，去民政局领证，我得好好打扮一下。”
崔珏一惊，抬头望向窗户。清朗天光从窗帘缝隙里透出，还带着几缕朝阳。天居然真亮了！是她熬夜熬迷糊了？“是梦！”
这时，江聿酆悄无声息走到她身边，伸手按住她肩膀：“我们应该是进入林凛的梦境中了。”
崔珏一震，立刻低头看自己的手。她掌心扭曲，五指纠结，宛如抽象派画作。据说人清明入梦时，可以通过手来分辨现实和梦境。因为梦境中无法用自主意识认真观察事物，所以看自己的手会扭曲不清。“啊，他来了。”
林凛突然兴奋：“珏姐，你们也一起去吧，人多，祝福多，热闹！”
她话音刚落，楼下就传来一阵鸣笛。崔珏走到窗前，撩开窗帘下望，入目尽是一片阴晦迷雾，什么都看不清。这是林凛梦境，一切随她心念而生。她不在的地方，自然不存在。崔珏正要放下帘子，但这时，一道窥探视线却突兀地从迷雾中传来，针一样刺在她身上。她心中登时一冷，握了握拳头。林凛梦中确实隐藏着某种东西！“走吧，珏姐！带你们见见我的帅比男朋友！”
林凛已然收拾好，背上包，招呼他们，蹦蹦跳跳地出门下楼，心情显然不错。楼下迷雾散去，一辆豪华法拉利停在花坛旁，一道人影从车上下来，亲亲密密地跟林凛抱在一起。崔珏眼神冷凝，不由后退一步。那哪里是个人，根本就是一具骷髅。雪白枯瘦的骨头撑着一身空荡荡的西装，骷髅头上贴着一张打印出来的脸。搔首弄姿，挤眉弄眼。正是爱情卡背后男明星的模样。一骷髅一人热情相拥，这场景看起来格外渗人。“有人能亲眼见证我们的爱情，何乐不为？”
骷髅搂着林凛的腰，施施然向他们走来，打印出来的嘴巴开合着，声音阴森冰冷，带着不怀好意的笑。“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崔珏上前一步，一把将林凛扯回来，拿出判官笔，咬破中指，画出一柄血剑，直指骷髅架子。“珏姐，你干嘛？”
林凛急忙握住她手腕，惊讶制止。江聿酆见状，直接上手，一把抓住女孩后脖颈，将她拎起来扔到一边，而后猱身而上，一拳揍在骷髅头上，打得对方一个趔趄。崔珏趁机挥舞血剑冲上，剑锋闪着冷光，向对方脆弱颈骨砍去。谁知竟砍了个空。下个瞬间，骷髅消失，血剑融化，眼前一切骤然变化。崔珏一惊，发现自己又坐在桌前，手里握着手机，里面正显示着刘宗佑最近的商务行程。她还没反应过来，一个脑袋压在她肩膀，随后是熟悉的话语：“珏姐，原来你也是刘宗佑粉丝啊！”
崔珏一惊回头，林凛伏在她身上，笑眯眯地望着她，面上桃花痣艳丽无比。“这怎么回事儿？”
她看向江聿酆，心中震惊。江聿酆摇头：“可能是因为我们攻击了那个东西，梦境重启了。”
果然，接下来一切回放似的，重演一遍，他们最终在楼下又见到那具骷髅。然而让崔珏惊讶的是，那骷髅白纸打印的脸，竟生出真实血肉，变成一颗货真价实的头颅，插在骨架上，诡异程度丝毫不减。骷髅架子顶着男明星的脑袋，亲了亲林凛脸上的桃花痣，揽住她的腰，向崔珏二人发出邀请。崔珏看了江聿酆一眼，点点头，决定跟去瞧瞧这东西还想搞什么花样。很快，他们便到了民政局。民政局是个四四方方的黑色建筑，本该是大门的地方，挂了个金属梯子。骷髅架子打头，带着林凛登梯上房。崔珏和江聿酆跟在后面，来到屋顶，顶上立着一座孤零零的电梯，四面透明，可以清楚看到里面那些脸色苍白，面无表情地人。三人一骷髅陆续挤进电梯，骷髅架子笑嘻嘻地按下按键，显示屏数字飞速下降，最后在地下十八层停住。门开，外面是个办公大厅，到处都挤满人，却丝毫没有热闹的气息。所有人都木着一张苍白的脸，行尸走肉般挤来挤去，不发出一点声音。场中寂静如死。崔珏不禁出了一身冷汗，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但林凛丝毫不觉，笑眯眯地跟骷髅男友手牵手挤到柜台前，无声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文书，拿起笔，便要签上自己的名字。崔珏心头蓦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急忙近前，低头看了一眼。纸上文字笔画锋利，样式奇怪，正是鬼魂专用的殄文。“别签！”
崔珏一把握住林凛的手，低声喝止。林凛抬头，惊讶地望着她，眼底却沉淀着挣扎。就好像有另一个灵魂被压在水底，竭力求救。她张嘴，还想说什么，头皮却不由一麻，立即抬头。场中原本死气沉沉的人齐齐看向她，无数双已死的浑浊眼睛，刻着疯狂的恨意，网一样笼罩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