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珏脸都绿了。拿出一瓶黄泉之水，不由分说地往嘴里灌。“小姑娘，这玩意儿可不能乱喝。”
这时，一直拖后腿的纸人骤然飞出，贴在她右臂上。她瞬间就失去对手臂的管控，没了知觉。但右臂依旧在动，还慢条斯理地将黄泉水收起，施施然拿出判官笔。“右手借我一用。”
纸人借助她的手沾了些她收集的鼻血，凌空挥毫，一道道繁复玄奥的符箓，金线般彼此勾连，组成一重牢笼，铁网般将黑山老妖罩住。那些邪性眼球像长在她皮肉里的植株，被连根拔起，瞬间聚到黑山老妖身上，禁锢，束缚。黑山老妖叫声尖利，脸上痛苦而恐惧：“你是谁！你是谁！”
纸人控制着她的右臂，向黑山老妖的眼睛探去：“不是说了吗，我们是来招安的。”
“我招你妈！”
黑山老妖恶狠狠地骂道。寇准也不生气，只是一用力，竟将那对眼球硬生生抠了出来。眼球上覆盖着一层密密麻麻的金线，看着十分像文玩核桃，于是寇准就毫不客气地盘了起来。“以后你就是我的宠物了，说话要文明懂礼貌，不要给咱五殿丢脸。”
崔珏：“.…..”“手该还我了吧。”
崔珏有些嫌弃地瞧着自己握着眼球的手，莫名有种不想要的冲动。纸人从她右臂上撕下来，而后跳到她手心，抱起眼球按在脸上。看着纸人小小的脸上大大的眼球，崔珏沉默了。她觉得自己的视觉也受到了污染。宠物收容完毕，崔珏走到墙边，默默打开了灯。被瞳控制的人横七竖八地倒在垃圾堆中，虽个个昏迷，却也没有大碍。“那她会有事吗？”
崔珏俯瞰着人事不省的黑山老妖，问。“性命无忧。”
寇准道：“但眼睛会有问题，她的双瞳变成秽气，被我取走后，就再也看不见了。”
崔珏一愣：“这眼球是她自己的？”
“看不出来吗？”
寇准语气平淡：“瞳自她窥探欲中滋生而出。”
崔珏扫一眼四周的望远镜和满墙照片，沉默。黑山老妖竟是个偷窥狂。还真是人不可貌相。“不过有一点挺奇怪，普通人就算恶念极强，也养不出这么强大的秽气，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天赋异禀？”
寇准嘀咕。崔珏视线陡然在某处定住：“我可能知道为什么。”
她走到被垃圾淹没的桌子前，那里一座碧绿观音像静静站着，低眉俯视她。和张卫国家里的一模一样。“这个是哪来的？”
崔珏突然问。瞳转了转黑芝麻眼：“不知道，我有意识的时候，它就在了。”
“大人，你清楚吗？”
崔珏又问。寇准讳莫如深：“不可说。”
崔珏虽遗憾，却也理解。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天机不可泄露吧。她迟疑一下，皱眉从垃圾中翻出一个勉强能用的黑色塑料袋，将观音像装包带走。“这些人都没事，等他们醒了自己就会报警。”
崔珏抬头四处打量一番：“大人，能不能请你帮忙处理一下监控，要是被警察知道我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不好解释。”
“不用担心，她都已经处理完了。”
寇准落在黑山老妖身上：“一个偷窥狂怎么会允许身边有监控存在。”
崔珏深以为然，而后就大摇大摆地离开了。然而出了单元门，崔珏一摸兜，突然意识到一件很严重的事。没手机，没钱，也没身份证，她该怎么回去？“别看我，我现在就是个纸人。”
寇准瞪着一双邪异大眼，光棍地很。崔珏：“……”她对十殿阎王再也没有滤镜了。崔珏在夜半街头喝了半天冷风，灵机一动，拿出判官笔，三两下画了个手机，打给江聿酆。响铃许久，江聿酆终于接了电话，声音还带着未睡醒的沙哑：“谁？”
“是我。”
崔珏有些抱歉：“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我现在S市，你在这边有没有什么朋友，可以让他借点钱吗？我现在身边什么都没有，回不去了。”
江聿酆语气惊讶：“你怎么一夜之间去了那么远的地方？”
他声音微沉：“号码四个四，你用的什么电话？”
崔珏心累地笑笑：“说来话长，我只是临时过来帮人找只宠物，出门比较匆忙，忘了带手机，现在用的是我画的诺基亚。”
“你现在具体位置在哪？”
崔珏将黑山老妖的地址报了过去。“原地等着。”
江聿酆扔下一句话，就挂断了。崔珏一人，一纸人，外加一双大眼珠子，就这么在夜风中站了半个小时，终于听到一声鸣笛。随后便有个年轻人急匆匆从巷子里跑了过来：“您是崔小姐吧，我是小宋，江总让我来接您。”
崔珏为了不着吓人，将带着大眼珠子的寇准塞进口袋，跟小宋上车，去了酒店。“您先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上午十点半，我送您去机场。”
临走前，小宋叮嘱。崔珏皱眉：“可我没身份证，可能坐不了公共交通。”
小宋笑笑：“崔小姐不用担心，江总都已经安排好了。”
崔珏心中疑惑，却也不好多问，回去送走寇准，就洗个澡休息了。她一觉睡到九点，随意洗漱完，就有人掐点敲门送饭。崔珏吃过饭，小宋就已等在楼下。她急忙收拾好，坐车去了机场。停机坪上，江聿酆的私人飞机已然等候多时。崔珏受宠若惊。这个人情算是欠大了。她在飞机上又睡了两个小时，睁眼就到了酆都。下了飞机，江聿酆长身玉立在不远处的劳斯莱斯前，静静望着他，不知已经等了多久。崔珏有些惊讶：“你找我有事？”
江聿酆瞥了一眼她拎着的观音像，帮她打开副驾车门：“这就是你昨天的收获？”
崔珏想了想，坐上车，将昨晚经历，捡重要的说了一遍江聿酆神情淡淡的看不出想法。“张卫国的快递应该已经到了，我想去趟山神庙，你要一起吗？”
崔珏偏过头看了他一眼，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