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被送去派出所,史婉儿就要留下案底。就算她以后回了城,这样的不良记录她也消除不了,影响很大。“小鸡那傻子,这几日着急上火,还让我给他想办法把史婉儿弄出来。”
“嘁!”
连崇山不屑地道:“史婉儿就是在利用他,她根本看不上小鸡,不过是逗他玩儿罢了。”
“小鸡还剃头挑子似的费心费力,怎么说都不听,真是个傻缺!”
邱少机为人灵活,行动机敏,并不是呆头呆脑的憨直愣货。但他情窦初开,年少慕艾。情人眼里出西施,他会暂时性地迷失也是很正常的事,季轻然可以理解。连崇山本来就交游广阔,如今又有武装部的身份,来找他办事的人络绎不绝。季轻然偶尔来小饭馆一回,都能碰到好几拨人上门求他帮忙。连崇山忙得脚不沾地。但邱少机是他的好兄弟,他求连崇山想办法,连崇山嘴上说得再响亮,也不会不管。半年多来,季轻然也算对连崇山有所了解。这人表面上吊儿郎当、糙里糙气,实则重情重义,说句侠肝义胆也不为过。他有勇有谋。既不古板迂腐,也不盲目冲动,不轻易得罪人,却也不惧承担责任,是个难得的好人。韩朝阳对他越来越倚重,给了他更大的实权,所以他才能在众人面前露脸,说话也更加有分量。不出季轻然所料,痛批了邱少机一番后,连崇山还是想帮他解决问题。“隋主任的心结是她老娘的病,搞定这件事最好的办法,就是治好隋主任的老娘。”
他要真有这本事,隋主任以后都会给他面子。“但这不现实!我听安大夫的意思,省城来的大夫都不一定能办到,我就更不行了。”
连崇山伸手,在乱糟糟的头上挠了挠。“我找你来,也是想让你帮我去问问史婉儿,看她到底想怎么办。”
“我一个大男人去见她,不方便。”
季轻然明白连崇山的意思。既然他要帮忙,如果能把史婉儿弄出来,他自然要让史婉儿知道到底是谁在这件事上出了力。最起码也要让她知道,邱少机为她的事情花费了多少心力、付出了多大的代价。要让史婉儿领邱少机的情。季轻然十分赞同连崇山的做法。只管付出不求回报的,不是圣人就是傻子,总之不是她季轻然的风格。史婉儿在县医院的病房里,倒没有被关起来,只是不许她随便离开。不过短短几日,她柔嫩白皙的面容上就泛起了暗黄,形容憔悴。季轻然走进房间的时候,她正坐在病床上低头思量着什么,一动不动。“史知青,你还好吗?”
听到季轻然的声音,史婉儿抬起了头。她眨了两下眼,聚焦之后,忽地从床上蹦了起来。“季轻然,是你?你来得太好了,我正想让人去找你!”
史婉儿紧紧抓着季轻然的胳膊,像是见到了久别的亲人。“史知青,少机哥托我来看你,让我给你带些东西。”
季轻然将拎着的小包袱放到了床上。这是邱少机托付给她的。史婉儿一点都不在意,扫都没扫那包袱一眼,还是抓着季轻然不放。“小然,咱们都是一个村里的人,你和少机自小亲近,我和他的关系也很好。”
“这件事,你一定要帮帮我!我日后必然感谢你。”
“史知青,你别激动,只要我能帮忙,我一定会尽力的,咱们坐下说话。”
她的胳膊都被史婉儿捏疼了。既然答应了连崇山,要帮邱少机将史婉儿的事情解决掉,她就会努力去办。“那好,小然,我知道你会医术,”史婉儿依然不松手,急急地道:“你去给隋主任的母亲看病。”
“只要你把她的病治好了,隋主任就会既往不咎,一定不会再责怪于我!”
史婉儿竟然想让她去给隋主任的老娘看病?她怎么想到这个的?她是知道自己在和樊婶子学医术,才突发奇想?但她应该也能想到,她才学了几个月的医,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本事、治好隋主任老娘的病?这想法也太奇怪了。季轻然一时间搞不清史婉儿的脑回路,没有说话。“小然,你是不答应吗?”
史婉儿见她不作声,神色又焦急了几分。“你可能还不知道做这件事的好处。”
史婉儿耐住了性子,拉着季轻然坐到床上。“如今的世道,做什么都不太容易,要是想好办事、有出路,就得靠关系。”
“隋主任是咱们县里公路段的一把手,权利很大。”
“你要是有恩于他,以后能得到的实惠就很多,布票粮票自是不在话下,包括你弟和你奶,甚至咱们村,都能享受到好处。”
史婉儿是真把她当作无知村姑了,掰开揉碎地给她讲帮助隋主任以后能得到什么好处,直说了十多分钟。“史知青,你说的我都明白,但问题是,你怎么知道我能治好隋主任母亲的病?”
季轻然是学医的。她没给病人诊过脉,她都不敢确定自己能把人治好,凭什么史婉儿就这么有自信?言之凿凿地说,只要她出马,就能治好人。这也太诡异了。“这个……”史婉儿的话头顿了一下,但很快又接口道:“小然,你就别瞒我了,我知道你在和樊婶子学医术。”
“樊婶子的技艺出神入化,名师出高徒嘛!你这么聪明,肯定医术会更好!”
樊婶子深居简出,不怎么和村里人走动。她的医术好不好,恐怕扈山屯的人都不大清楚。怎么史婉儿新来没多久,就认定樊婶子医术超群,而且认为她还能超过樊婶子,乃至于青出于蓝?难道?一个念头,在季轻然心里划过。“史知青,”季轻然道:“你冒然上门让隋主任的母亲服用人参,如今的结果摆在这里。”
“你还让我和你一样,也毛遂自荐地去给人家看病……”“我受少机哥之托来看望你,你却想要害我,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