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象中,没有出现祖母被毒害的情景,也不知是何人,以何种投毒。江杜若只知道,要在小雪这日,看护好祖母,尽量阻止一切可能。当她,冲进府内,看到祖母吃外人送的东西时,想都未想,立刻阻止。宁可错杀,绝不放过。老天爷眷顾,她赶上了!“吱吱,吱吱”,吃了点心的两只老鼠,口吐白沫,死了。瞧见这一幕,后怕不已的江杜若怒气上涌,用尽所有力气,疾言厉色大吼一声,“来人,拿下。”
彷徨的下人还未搞清楚状况,正不知所措,秋元已“呛啷”拔出长刀,架在伊世宁脖子上。“你干什么?”
一头雾水的伊世宁,怒瞪秋元,“是你劫走的若儿,对吧?现在,你又想杀所有人灭口?”
伊世宁误打误撞,猜对部分真相。秋元未理会他,飞起一脚,将跪在地上的小厮长寿踹翻在地。瞧见长寿被打,伊世宁再也克制不住怒火,出手欲反击,秋元手中刀,在他脖子划出一道血线,横移在他哽嗓咽喉处。惊恐瞪大眼睛的伊世宁,立马焦急的冲江杜若吼道:“若儿,你快走”“啪”,突然起身的江杜若,抽了伊世宁一嘴巴,“为何要毒害我祖母?”
一脸懵的伊世宁,震惊得声音抖得厉害,“若儿,你说什么?”
江杜若猛地指向地上死老鼠,“你说这是什么?”
吃了点心的老鼠死了,说明点心有毒。终于反应过来的伊世宁,诧异看向倒在地上的小厮,“长寿,怎么回事儿?”
“少爷,少爷求您救救我,奴才一时贪心,收了常家小姐的银子......”长寿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暴怒的伊世宁按在地上,一拳又一拳捶在脸上。“你竟敢借我的手,谋害我最敬爱的江家祖母,看我不打死你这个叛主狗奴。”
“少爷,饶命,少爷,我......啊啊啊......”叫嚷着求情的长寿,很快就被打得鼻青脸肿,昏昏沉沉,快要失去知觉。“别打了”,有气无力的江杜若,朝侯在门口的下人道:“去报官。”
指节破皮流血的伊世宁,终于收起拳头,将昏死的长寿往地上一丢,转身“扑通”给江老夫人跪下,“啪啪”扇了自己两耳光。“祖母,是世宁管教不严,府上出这贪财背主狗奴,险些害您性命。我有罪,请祖母责罚。”
伊世宁儿时常到江府来晚,江老夫人是看着他长大,了解他秉性,知道此事与他无关,并不为难他,“这又不是你的错。别和若儿一样,总爱把别人的过错,往自己身上揽。你们两个,就是太过善良大度,才会被这些狂悖刁奴骑到头上,你快起来。”
“此事世宁虽不知,但有失察之责。害祖母受惊,难辞其咎,心中实是不安。”
“祖母无碍,你安心,快起来。”
“世宁多谢祖母体恤。”
站起身的伊世宁,转身又朝江杜若深行一礼,“害妹妹受惊,全是吾之过,甘愿受罚。”
案件未清,江杜若并不似江老夫人般全然相信伊世宁。长寿是伊府家生子,怎么可能因为几两银子,就替外人干卖命的事情!可是,江府上下,祖母是唯一大力支持伊世宁与她婚事的人,他实在没有理由害祖母?一时想不明白,她没有回应伊世宁的致歉,室内气氛不由得变得尴尬。江老夫人见她不说话,轻咳一声,“儿,你还好吗?”
悬在心头多时的一块大石,终于尘埃落定,江杜若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遍布浑身的伤,又开始张扬舞爪,剧痛瞬间将她吞没,疼得牙齿打颤,神智开始游离,眼皮也是如坠着秤砣般重。但事情还未了,她得看到衙门的人来脸,且她还有很多话,想同子安说。在见到子安之前,无论如何都得硬撑着,不能合眼。“若儿妹妹,你怎会失踪,是不是和这个人有关?”
伊世宁突然向秋元发难,众人这才想起,江杜若乃是失而复返,全都一脸戒备的看着秋元。“常美美绑架了江姑娘,我救了她。”
秋元回答得干脆,众人皆先是一怔,随即目光变得温柔和善。“原来是秋先生救了若儿”,烟翠最先做出反应,躬身致谢,语气带着欲盖弥彰的后知后觉和疏远。面上挂一丝笑容的江老夫人,是真心感激秋元救回孙儿,正要开口,江杜若突然猛地一拍桌子,愤然起身,以手点指烟翠和秋元,“你们两个,里应外合,狼狈为奸,想要偷偷卖掉昌盛,我绝不同意。除非,从我的尸体跨过去。”
怒骂完,她两眼一翻,直挺挺躺倒在地,昏死过去。震惊瞪大眼睛的烟翠,身体僵硬的站着,一动不动。双手抱刀的秋元,似笑非笑的看着昏倒在地的江杜若,笑了。那日见她与泉州牧卫常兴争论时,还以为她是那种一板一眼恪守规矩,宁可自己吃亏的呆子。此时此刻,倒是颠覆了他对她的刻板印象。为了不兑先前随他入京的承诺,她竟在快要坚持不住昏死前,来一招釜底抽薪,把他和烟翠推到风口浪尖上,还真是个厉害又聪明的丫头!“什么,你敢吃里扒外算计自家人?”
江老夫人虽然上了年纪,但不糊涂,一下子就听明白孙儿所言,气得吩咐巧姑道:“将这两个狗东西,都给我打出去。”
什么狗屁儿媳,什么混蛋救命恩人,胆敢算计她大孙儿,通通别想踏进江府大门。江杜若突然发难,老夫人紧接着也雷厉风行发难,整个人都傻了的烟翠,看到上前的巧姑这才反应过来,立马扑通跪下,拼命摇头否认,“娘,我没有。若儿她受伤严重,脑子不清,一时糊涂弄错了,你可千万不能相信。”
“你是当我老糊涂”,江老夫人挥开烟翠伸向她的手,恨声催促下人,“你们还在等什么,赶紧把这二人轰出去,把小姐送回房中。”
看一上午戏的江府下人,一整个浑浑噩噩,不明白这毒杀事件,怎地又跳到继室谋夺家财上?但江府最高权威下达命令,照做就是。于是,几人上前,开始将烟翠往外拖。“娘,老夫人,请您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要抢若儿的昌盛,真的没有!”
拼命挣扎哭泣的烟翠不肯离去,江老夫人朝巧姑使一个眼色。巧姑立刻上前,抬手“啪啪”给了烟翠两耳光,直接将其扇晕过去。下人见巧姑这般凶悍,不敢再犹豫,拖着昏昏沉沉的烟翠往外。就在这时,门房突然大呼小叫奔进来,“夫人,老夫人,县太爷......”门房话音未落,卫子安已带着官差冲进门内。满心担忧江杜若的卫子安,一跨进江府大门,被眼前一幕震惊住了。只见厅堂外,江府几个下人正拖着双颊红肿的烟翠往外;百灵几个小婢子,正抬着昏迷不醒的江杜若往内;而在堂中,剑拔弩张的秋元与伊世宁怒目相对,仿佛下一秒,二人就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而在他俩脚边,还躺着一个浑身发软,脸肿成猪头的小厮,及两只口吐白沫死老鼠,还有打翻的食盒,一地的点心,混乱又凌乱的场面,比唱大戏的戏台还丰富。一片混乱中,江老夫人稳坐中军帐,抬手一指小厮长寿,对卫子安道:“县太爷,这人欲毒害老身,并言乃是受常家小姐常美美指使。堂中一众,皆是证人,请大人定夺。”
快步入堂中的卫子安一招手,“来人,押走”,说着眸光落在伊世宁身上,“既是伊府家仆,便也请尹公子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