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杜若的撒娇,是毒药。秋元不会色迷心窍的给她偷袭机会。他笑着,以手捏唇,吹一个口哨。高头骏马立刻从远处冲来,他跳上马,朝她伸出手,“你跑不过四条腿。若逃,我骑马,很快就能追上。”
“我不跑了。”
她站起身,拍掉身上沾着的枯叶泥土,向前两步,伸出手。他笑了,“你早该这般听话。”
她也笑了,伸出的手忽然抱住旁边大树,一个飞身,将他踹下马。“你早该下去了”,她骑在马上,抓紧缰绳,一声“驾”,也不管什么方向,驱马飞驰。呵呵,他就知道,这丫头不老实!从地上爬起身,望着她骑在马上远去背影,笑吟吟一挥手。“咻”的一声,一支飞镖,正中她肩头。鲜血瞬间绽放成一朵绚丽芍药,身形不稳的江杜若下意识勒停马。秋元动了,飞身几个箭步便到马匹身侧,翻身而上,一把握住江杜若抓着缰绳的双手。“走吧!咱们继续赶路。”
他将她禁锢在怀中,笑吟吟开口。她猛地抽回自己的手,身子朝旁一歪,双手环住他的腰,从马上滑下,顺便一个千斤坠,将他扯下马。二人摔落草地上,他正要起身,颈上忽的一凉。冰冷的匕首,抵住他的脖子。刚刚她环住他腰落马时,顺带从他腰间,偷回自己的匕首。她丝毫没有含糊,一手持匕首,一手扯断他的腰带,用膝盖压住他一只手,将他另外一只手反剪在背后。“哎呦,你弄疼我了,轻点儿。”
她没理笑着叫疼的他,将他的双手,用他的腰带捆住、勒紧、扣上,动作麻利,一气呵成。“你以前,做过捕快?”
被捆住的他,不见一丝着急,仍旧笑吟吟的问她。“我是杀猪的出身,最会捆猪。”
“你要把我带去哪里宰杀?”
“丢在这里,给蘑菇当养分。”
“你对别人,若是这般狠,就不会一直被人算计,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又是这种让人便邪恶的说教,她不再理会他,喘一口气,伸手拔下肩头的镖,忽觉半边身子发麻,身体踉跄一下,跌坐在地上。“你......”,她瞪大眼睛,“你在镖上淬毒?”
“一点麻药,对身体无大碍!”
他笑得十分欠揍,她不再浪费时间,拖着发麻的半边身,再次翻身上马,单手抓住缰绳,头也不回,疾驰而去。见她离去时,吝啬的不曾看他一眼,他站起身,手臂用力,“咔擦”一声,皮带断裂,落在地上。他俯身,抓起断掉的皮带,望着远处渐渐消失的黑点,衣摆被风胡乱卷起。不愧是他看上的女子,就是厉害。为了朝心里那个人全力奔赴,就连性命也能舍得!他此生,是否也能够遇到这样一个人,不管山重水复、不惧磨难艰险,就像是永远向西的太阳般,热烈的向他而来!!疾驰在萧萧梅风中的江杜若,半边身子几乎已失去知觉,她紧咬牙关,保持清醒,并驾驭马匹,不断加快前行速度。已过午夜,明日便是小雪。郡城距离南安一日的路程,她必须得尽快赶回去。万一,她没有及时赶回去,祖母有个万一......不能再想,再想下去,她会崩溃!想想子安,他们说好了,要两心不疑,白首不相离,一起走过此生,一起共赴黄泉。无论如何,她都要回到他身边。一诺千金,她最重承诺,决不能辜负她此生最欢喜的人!!“子安,等我”,她呢喃出声,却眼前一黑,什么知觉都没有了。不知多久之后,她神智恢复,但迷迷糊糊睁不开眼,只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拖着飞速滑行,隐约可听见纵马之声。秋元这个挨千刀的,竟然用马拖着她疾驰!若能再醒来,一定要将他五马分尸!身体疼痛到麻木的她,好不容易恢复的神智,逐渐飘远,再次陷入黑暗。溪柳自摇,波静如横练。天晴日好,水光潋滟,枣红马垂头饮溪水,坐在溪边的秋元,双手捏着叶片两端,放在唇上,轻轻吹奏。明亮清震的声音,似化为一柄柄柳叶飞刃,斩进粼粼溪水中,似要切断这如愁流水,可却只是徒劳。远处树上,鸟儿伴着吹叶之声,“啾啾”叫着。越来越多鸟儿,落在枝头,“叽叽喳喳”唱和着。突然,一只肥鸟落在枝杈上,就听“咔嚓”一声。枝断、鸟飞,吹叶声止,躺在溪边的江杜若,缓缓睁开眼睛。她无法动弹,浑身上下好似每根骨头都断了,痛得厉害,忍不住抽搐,痛吟出声。“没有摔断脖子,算你命大。”
不知何时站到她身侧的秋元,垂着头,盯着她,似笑非笑。她想张口,却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想要动一下,整个后背立马像是被置在火炭上炙烤般,火辣辣疼得厉害,令她忍不住倒抽气。过了好一会儿,她仍旧感受不到手脚的存在,好像她的身体,被禁锢在另外一个时空,只有灵魂残存在此,感受着无尽的痛苦。“你不该跑的。”
他说,她跑一次,便脱她一件衣服。他没有这样干,选择扒她一成皮!把她绑着用马拖着在林中疾驰,令她浑身上下到处都是挫伤、划伤,痛得她彻底失去抵抗力,无法动弹,任由摆布。“算你狠”,她用力瞪他一眼,转动僵硬脖子,观察四周。可见渐暗的天空,树丛、大石,可闻潺潺水声,以及一个令她恨得咬牙的混蛋。“这是哪里?”
“反正不是南安。”
他凉凉回一句,蹲下身,伸手戳她额头,“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放了。”
明日便是小雪,她若再不敢回去,什么都晚了!“丢进水里放生吗?可以,你的尸体,刚好能顺着溪流飘回长安。就是不知道到时,你那个许诺一起白头的卫子安,会不会陪你殉情?”
“殉情与否皆不重要,重要的是先杀了你。”
他又用力戳她额头一下,“就因舍不得那小子,你连自己性命都不要了,还有没有脑子?”
不止子安,还有祖母。万一,祖母有个万一,她一定饶不了这该死的男人。她咬牙,“我是没脑子,而你,没有心。”
“我的心,都在你身上。”
“我不稀罕。”
“我不在乎你稀不稀罕。”
她将牙,咬得“咯吱”作响。她不相信秋元欢喜她。喜欢一个人,可不是他这个样子!只是,还想不出他在她身上图谋什么?“你想要昌盛吗?我送给你。”
除了昌盛,她想不到其他。虽然,昌盛曾比她的性命还重要,但如今,远不及祖母的安危重要!“我说了,我想要你。”
他的无赖相,令她恼怒不已,生出些许力气,挣扎起身,“不可能”,只是,身体才微微起来一点,便觉一阵头晕目眩,被迫闭上眼睛。“别睡,小心着凉。”
他声音凉凉的犯贱,她整个身体快被怒火点燃,很想飞起来给他一脚,可疼得厉害的身体,是一点儿力气都使不出来。过了好一会儿,眩晕感退去,她缓缓睁开眼,声音冰冷,“虽不知,你是为何目的,非要困住我。但若你因,我祖母有个万一。我向漫天神佛发誓,往后余生,会不竭余力杀了你。”
杀他?他笑了。“你知道吗?我此生所求,就是能有一人,如一生向西的太阳般,全力以赴的只奔向我。看来,我很快就会实现这个愿望。”
他凝视身体无力,躺在地上,表情却倔强狠厉,身上有种凛冬盛开梅花之美的她。她不再言语,眼底满是浓得化不开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