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夫人撇清江杜若与卫子安的关系,让常美美冤有头、债有主,去寻衙门说理。嘿嘿冷笑的常美美不屑一顾,“江老夫人,撇清关系这招。当初令孙女被诚元掉包金算盘,逼死掌柜林不青时,县太爷为保全她,已经用过。县太爷曾当街当众发誓,与江杜若断交,可却只是哄人之言。县太爷手段卑鄙、江姑娘不逞多让,如今他们联起手来要谋害我爹性命,我绝不答应。既然江府无耻,就休怪我不义。”
什么金算盘?儿媳的金算盘不是陪葬品,怎地又到了典当行?江老夫人正错愕时,常美美猛地站起身,眸光阴狠,声音冷又尖锐,“江府不给人活路,可我常家,绝非好欺。从今日起,江府上下,一人踏出府,吾常府便用一人之命,换其性命,直到两府一人不剩。”
小半辈子吃斋念佛的江老夫人,哪里听得了这个,身体一软,差点昏死过去。瞧见常府一个个,面容阴狠的逐一站起身,巨大的压迫感,令江府人人自危,心惊胆战,纷纷后退,缩着肩膀不敢作声,也不敢看常府的人。时间缓慢而行,渐渐地,空气像是凝结成一团团拳头大的冰雹,不留情的,砸在江府每个人身上。身体僵硬的江府一众,最终退无可退,豆大的汗珠子不停从面上滑落。“你们若不肯叫她出来说个明白,我就自己进去问她。”
从可怜小白兔转变成凶猛恶狼的常美美,欲闯江府。跟在她身后的常府一众,各个张牙舞爪,似下山的土匪,若是被其等闯进府中,说不定会干出比土匪还恐怖残忍的事情。“不行,你们不能进去”,挡在常美美身前的烟翠与之推搡起来。就在双方,即将彻底爆发械斗之时,江府紧闭的大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秋禾和六月青,一左一右,一人一边架着江杜若一条胳膊,将脚不沾地的江杜若架出大门外。面上没有一丝血色的江杜若,仿若风中残烛,就跟死人没有什么区别。远围在后方,瞧见江杜若这副模样的百姓,全都倒吸一口凉气,“原来江府小姐当真病了。而且看这架势,恐命不久矣。”
于是乎,那些帮常府助威的路人,又纷纷后撤,站在远处,继续看热闹!常美美也被江杜若的模样,吓一跳。她以为,她爹跌倒,江杜若正躲在府中偷着乐,结果竟当真病了。老天不开眼,怎地没病死这小贱人!心里恶毒诅咒的常美美,面上瞬间挂上凄苦泪花,一把抓住江杜若的胳膊,“妹妹。姐姐从前有太多对不住你的地方,你记恨我,怨恨我爹,但也不能和县太爷合起伙来害我爹性命。姐姐求求你,求你让大人,饶过我爹,他是无辜的,他绝对没有勾结马匪。”
她说着,竟还“啪啪”扇自己两个光,下手极重,声音响亮得隔壁街都能听见。江杜若,大概是一扇羊排托生,没事儿就被人架在火上烤。她未开口,只是定定的看着常美美。她眼神清澈极了,不是审视、没有批判,只是单纯的看着常美美。在她的注视下,常美美觉得自己像是街上耍把式卖艺,且还是技艺拙劣,却厚着脸皮讨钱的那种,不由得面颊发烫。静静看着常美美许久的江杜若,轻轻一叹,“你这又是何必!”
常美美紧抿双唇,没有做声,江杜若继续道:“你知道,我从未谋害过你们常家半分;你也知道,你爹他没有被冤枉。我唯一做错的便是一直忍让,让你们没有意识到犯错就该受到惩罚,才会行事越来越胆大无忌,一步步走到今天这步田地。”
罪在善良!常美美笑了。从小到大,她爹教导她,想要的,就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千方百计弄到手。善良,不过是弱者的借口!江杜若的娘亲杜云溪,教诲儿女要善良做人、诚信做事;严于律己、宽以待人。而常祖教诲常美美的是,人生在世,便是损人利己,永远为自己的利益去争去抢。输了,便什么都没有了!所以,常美美从不轻易认输,“江杜若,你少往自己面上贴金。我们常家今日这般,全都拜你所赐。昌盛打压春心,你抢走我的子安哥哥,如今又陷害我父亲。”
江杜若最后的好言相劝,成了白费口舌,消磨掉她仅存的耐心。“常美美,摒除所有偏见杂念,你回去,好好想想。日后,自己的路,该如何走。这是,我给你的最后忠告。”
江杜若,仁至义尽!从今往后,她不想与常美美、常家,再有任何瓜葛!常美美哪肯轻易放弃,继续逼迫江杜若去恳求县令,放了她爹。江杜若出现后,有主心骨的烟翠,终于来了精神,上前拉扯常美美抓着江杜若的手,暗暗用力。“常家小娘子,是马匪出首你爹。你们常家没有胆子不敢去衙门与马匪对质,跑来受害人门前,欺负年迈老夫人,病弱大小姐,这是想要吾家给马匪陪葬。老天爷,你快睁开眼看看,南安城这块风水宝地,怎会出常府这恶毒人家,当爹的勾结马匪劫货杀人,当女儿的跑到被害人家骑在脖上拉屎,真是没天理,没天理。”
吵架这事,无非是东风压倒西风、西风压倒东风,风水轮流转。看热闹的,也都是一根根墙头草,自认为哪边有理往哪边倒!手臂被拍打得生疼的常美美,听着身后传来越来越多对常府的指摘谩骂,咬着后槽牙,仍不肯放弃,死死扯着江杜若,险些把江杜若扯倒。终于忍无可忍的江杜若竖起眼睛,一把扯开常美美的手,声音洪亮又透着寒气,“常美美,你爹买通马匪剪镖杀人,身上背负三条人命。就算他被砍头,还欠两条人命。对了,你刚才说,要撞死在此是不是?那你和你哥两个,刚好偿还振远镖局师徒三人性命”,她弯身,逼近常美美,“就算你们父女三人,给梁镖头偿命。可你们肮脏龌龊的灵魂、卑鄙无耻的人生,又怎能抵得上梁镖头三个高洁纯良的灵魂、幸福美满的人生。”
“你......”双唇铁青,面色几乎同江杜若差不多难看的常美美,恨得身上骨头都疼得厉害。平时,她辩不过江杜若也就算了。如今对方眼看着都快躺棺材里,她竟还斗不过!!越想越气,也想越不甘心,她不再言语,直接动手,长长的指甲抓向江杜若的脖子。她双眼好似淬毒,这一刻终于明白,为何黄云裳那女人,一向喜欢动手。可惜,她还未抓到江杜若,一个耳光,便重重扇在她面上,“啪”的一声,扇得她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她满眼喷火的直起身,还未看清,面上又重重挨一巴掌。紧接着,又是一巴掌,狠狠将她抽倒在地。她捂着脸,仰起头,不可置信的瞪着身材高挑的六月青。六月青看常美美的眼神,就像是看吸血水蛭,鄙夷、厌恶还有憎恨,全都到了极点。“若不是你那个自私狭隘、卑鄙无耻的狗爹,我师父、师兄、师妹就不会死。你不必学疯狗攀咬别人,是马匪头子白弯仁,在我面前,亲口指认你爹,不会有假”,她说着,冰冷目光像是利刃,缓慢又锋利的一一扫过常府每一个人,“你们想死,我可以成全。就算把你们都杀光,吾也不解恨!”
身形比寻常女子高大的六月青,因常年习武,身上有着一股英气,在经历一场死里逃生后,身上又多几分戾气。她的眼神,似能刺穿人的心脏!这一回,换常府的人,噤若寒蝉,缩肩耷拉脑袋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