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就让若儿陪云儿一同去吧!”
一脸骄傲的李胜男,笑着向韩氏介绍,“大嫂,若儿现已接手昌盛掌柜,生意做得风生水起,采买布匹衣服她最是在行。由她陪同云儿,你大可放心。”
江杜若的娘亲,杜云溪曾经可是岭南道女子骄傲。韩氏见江杜若与其娘亲生得十分相似,心里喜欢,只是未想到,小姑娘竟然和其娘亲一样优秀能按干,不禁起了心思。这样的姑娘,若是嫁到府上,她能少受不少累。“好。事多人少,我正犯愁,多谢你们体谅。那就麻烦两位侄女走一趟,我再给你们安排车夫,两个家丁。”
江杜若摆手,“不必派家丁,我和表姐,还有表姐婢子小桃,我们三人一起去。再要个车夫就行了。”
就像韩氏说的,府上人少事多,人手完全不够用,江杜若觉得有个车夫负责赶车搬运布匹就行,用不着家丁跟着。瞧见江杜若大方有主见,韩氏越发喜欢,牵起江杜若的手轻拍两下,“好是好,可你们三个姑娘,在外行走,还是得有人保护才好。”
“出门坐马车,入店买完东西就回来,不会有事儿,大伯母不必担心。”
江杜若表情坚毅,韩氏看得出,小姑娘是个要强厉害性子,安心点头,“也是。眼下这时,也不会有人不开眼的寻咱们府上麻烦。你们快去快回,我命人在厨房给你们备卤面,回来吃口热乎的。”
“谢谢,伯母”,江杜若行礼退开,入灵堂寻到苏霁云,同她说了家中长辈吩咐的任务。前两日浑浑噩噩的苏霁云,如今除了眼睛肿得厉害外,脑子清醒不少,听到家里需要帮忙,自然义不容辞。“叫上温休,陪咱们一块儿去。”
这两日,她都未见到温休,也不知其在瞎忙什么?温休这两日,完全成了未来岳丈苏建成的小尾巴,苏建成走到哪里都带着他,一刻都不让他离身。“不用麻烦他”,江杜若挽住苏霁云胳膊,“我陪着表姐,哪个登徒子敢多卡你两眼,我就挖了他眼睛。”
苏霁云知道,表妹是在故意逗她开心,多日压抑的心情,轻松一些,笑嗔道:“还好。你未托生男子,否则不知多少小姑娘,要被你哄了去。”
“我只哄表姐,别人才懒得关心”,江杜若笑着,将苏霁云覆上马车,替她盖上毯子。马车缓缓而行,苏霁云笑睨她一眼,“卫大人若是听到,又该吃醋了。”
卫子安在江府门口揍伊世宁的事情,温休在得知后,立马告诉苏霁云,两人将卫子安这个醋坛子,好好嘲笑一番。江杜若想起自己家那个醋坛子,无言以对!希望她不在南安的这段儿时间,卫子安好好在衙门当差,没事儿就帮农户抓沟里猪、树上鸡,千万不要再出像诚元典当铺那样糟心的案子。南安城,卫子安焦头烂额!苏家人离城后,他依照温休临行拜托,四处寻找温润。结果,整整找了三日,都快将整个南安城的老鼠洞都翻遍了,愣是没找到温润。一开始,他还以为,温润与人打架受伤,不敢回家。他便命官差,去询问街上闲子,可见过温润?官差问过所有闲子,皆言未见温润,卫子安察觉事情不太对劲儿,不禁往坏处想,是不是其与人斗殴,不慎打死人,逃走了?或是被人打死,毁尸灭迹?于是,他亲自去询问街上闲子,听其等自辩,观言行,均不似说谎。卫子安不由得怀疑温府,是否与温润失踪有关,登门拜访。温家与卫家是世交,温家主温行之性子温和,年轻时,是出名的才子和美男子。只因有个不省心的小儿子,温行之老得特别快,瘦弱的身形甚至有些佝偻。如今小儿子失踪,温行之几天几夜没怎么合眼,双眼布满血丝,两鬓斑白,竟现行将就木之色,看得卫子安心疼不已,忙宽慰其,“世伯你宽心,我一定帮您寻回温润。”
很想说些什么的温行之,一想到小儿子,就上不来气,拍拍卫子安的手,“贤侄,劳烦你费心了。”
“世伯不必客气,你先去休息,我到温润房间看看。”
人不会无缘无故失踪,卫子安想着去温润房间翻找查看一番,兴许能寻到蛛丝马迹。“好。伯父陪同你一起去。”
不肯去休息的温行之,步履蹒跚,让人鼻酸。可怜天下父母心,卫子安想着,待寻到温润,他一定痛扁其一顿,并暗暗祈祷,温润千万不要有事。若是其出事,恐温家俩老人,也活不成了!温润房间内,东西少之又少,兵器倒是随处可见,另类的装点房间。卫子安入内,在架子上、书桌上,四处翻找。然翻找一圈儿,也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站在门的温行之,眼中希冀光芒,一点点变暗,面容变得越加沧桑,身体也越加佝偻。“子安。”
听到呼唤的卫子安忙转身,“世伯,您有什么吩咐?”
温行之浑黄的老眼中,闪着晶莹泪花,“你同世伯说实话,温润他是不是……”那个不吉利的“死”字,像是锋利尖锐的钉子般卡在喉咙,想要吐出,可咽喉像是要被割断一般疼痛,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世伯,您相信我,温润不会有事儿。”
这话,卫子安说得并无底气,硬挤出的笑容,也不真诚。温行之走过的桥,比卫子安行过的路还要多,怎会看不出他的异样。“哇”的一声,温行之喷出一口血,骇一跳的卫子安急忙上前,脚下却被柄长刀绊一下。长刀被踢出窍,险些没了无根脚指头的卫子安摔倒在地,惊出一脊背冷汗。但仍旧就是,在绝望出看到希望,柳暗花明。卫子安发现,飞出的刀鞘内,竟然夹着一封信,急忙抽出展开,目光快速扫过前两行:“爹、娘:儿走了。”
是温润,留给父母的信。握着信件的卫子安,双手用力,飞速读完,长舒一口气的同时也气得七窍生烟。该死的温润,竟然偷偷跑去参军了。“世伯,世伯,你快看,温润他留了信给你”,看完信,心里有数的卫子安,起身快步行到温行之近前。胡子上还粘着鲜血的温行之,听到儿子留下信,死灰的双眼登时有了光亮,双手颤抖着接过信,快速看完,登时怒骂出声,“混账。王八蛋。这个该死的小畜生,竟然因担心我和他娘拦着他参军就大半夜偷偷跑走。等他回来,我一定打断他的腿。”
这是卫子头一次见儒雅的温行之吐粗鄙之言,震撼不小,更令人震惊的是,方才还一副快死了的温行之,突然神采奕奕的哈哈大笑出声,“死小子,还有点儿骨气,就是太看不起我和你娘亲。我们两个,是那般不通达之人。你想报效国家,这是好男儿远大志向,你爹我能不支持!哈哈哈,老婆子,你看咱儿出息了!”
抓着信的温行之,丢下卫子安,欢天喜地的跑走。蹲下身的卫子安,揉着又麻又痛的脚指头,不禁失笑。人的性格,过完并非单一,今日之前,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一向儒雅的温行之,还有爆粗口、还有老顽童的一面。还有那个总是闯祸的温润,竟然跑去当兵,换做从前,打死他都不会相信。人生,即使如此多变。只希望,温润建功立业后,可以全须全尾的荣归故里。行出温府大门,整个人放松下来的卫子安,不知不觉行到江府院墙外。攀出墙头的枝丫已不见花朵,他凝视萧条枝条,恍惚间,似看到一只喜鹊,落在花枝上,在花枝下,站着一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令他情不自禁伸出手。“若儿,我好想你。你可有,想我?”
盼卿,平安归来,吾翘首以待!希望再见之日,便是娶你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