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小建议送江杜若匕首的卫子安包售后,去教她几招防身。“那疯丫头不用我教,下脚利落又狠。”
“那就去朝她讨钱,小白菜这些时日,可吃得不少。”
“我儿子,我愿意给它吃。”
一计二计不成,卫小又生一计,“也不知给少爷的衣裳,她做得如何了,咱们应该去催催。”
卫子安手抓紧腰间荷包,想起那日伊世宁站在门内看他的表情,眸光一沉,“我没那么没眼色,去打扰人家花前月下;还是去看他俩亲亲我我,祝二人百年好合?”
三计不成,卫小仍再接再厉,改用激将法,“少爷,温休公子成亲,您可会去?可会送上祝福?”
“当然,”这脑子不灵光的随从,问得是什么废话?“那同为您的朋友,江小姐与有情人终成眷属,你怎地气成这样?”
“什么狗屁有情人,那个伊世宁,对她见死不救,哪里有情了?”
“人家保护江小姐受伤,便是情义。江小姐将其留在府上照顾,也是情义。朋友间,不该如此以诚相待,重情重义吗?”
卫小似开解又不似开解的话,开解了卫子安。对啊!江杜若那丫头虽然疯,但不傻,不会轻易被人蒙骗。她留下伊世宁,应该只是出自朋友间的友情和义务。“可是,她那日送荷包时,让秋禾捎的话......”“少爷,兴许人家只是陈述事实,送你一个荷包,还欠一件衣服,仅此而已,别无他意。”
“可她语气不像。”
“是少爷多心了。”
“当真?”
眼见消沉两日的卫子安眼中恢复光彩,松下一口气的卫小用力点头。终于,雨过天晴了!“少爷,咱们明日是不是该抽个时间,去看看江小姐?”
“不去。”
卫小翻个大白眼,算了,当他没问。诚元典当行掌柜林不青被江杜若联合混子县令逼死的传闻,不胫而走,却没有人提诚元后院挖出尸体之事儿。别有用心之人,很好的利用这次机会,尽情诋毁江杜若。昌盛刚有起色的生意,又一落千丈。天气闷热得厉害,店铺内,面色难看的秋禾,挥着“蝇甩”,偷眼打量不停波动算盘珠子的江杜若,在桌子周围绕来绕去,欲言又止。“肚里憋话,小心便秘。”
秋禾揉揉早饭吃撑的肚子,扁起嘴巴,“小姐,明明咱们才是受害者。那些蠢人,竟同情林不青那个杀人犯,替他说话,指摘昌盛,真是岂有此理!”
为发泄心中不满,秋禾用力甩两下蝇甩,险些抽到江杜若,吓得急忙将蝇甩藏到身后。江杜若拨算盘的手一顿,抬眼望向门外熙熙攘攘的街道,“听说林家已去衙门闹了好几次,也不知他可还好?”
“小姐是在担心卫大人?”
似没听到秋禾的询问,江杜若继续自言自语,“之前送的果脯应是已吃完,正好有空,可再做些。”
这下子,秋禾确定了,她家小姐就是在想卫大人。太好,荷包之事翻篇了,那个伊世宁应该也快被赶出府去了,心头大石终于可以放下了。“正好,顺便他,荷包到底是不小心掉地上,还是故意为之?若是后者,就把果脯丢他脸上。”
额……她家小姐果然还是老配方,熟悉的味道儿!以秋禾对江杜若了解,万一仍果脯,她家小姐一定会当暗器使,打得卫子安满脸桃花开!唉,那个偶尔不识抬举的混子县令有难了!“没错。这还未成亲,小姐可不能被拿捏住了。”
关键时刻,胳膊肘往内拐,一心一意帮自家小姐树立将来家庭地位的秋禾,换来江杜若一计眼刀,立马装鹌鹑,缩到一边儿。“若儿妹妹,怎地生气了?”
一脚跨进昌盛的伊世宁,手上提着食盒,他来给江杜若送午饭。秋禾上前,欲从伊世宁手中接过食盒,却被避开。“没关系,我来吧!”
彬彬有礼的伊世宁,温和的笑着,将食盒放在桌上,动作轻柔的从食盒内取出一碗冰豆花,“我亲手做得,放了火晶柿子,独家秘方,你尝尝。”
冰豆花的作料通常都是蜜小豆、桂花酱、石榴汁,江杜若头一次听说放火晶柿子,好奇朝碗内望去。白嫩嫩的冰豆花上,晶莹透亮如水晶的火晶柿子无丝无核,汁水丰腴,像是一块儿琥珀,盖在豆花之上,十分诱人。江杜若抬手欲拿羹匙,伊世宁已舀好一勺递到她嘴边。她伸手要接过勺子,他不给,示意她张嘴。江杜若无奈,只能乖乖张嘴。冰凉甜蜜的豆花入口,立刻化开,令人口舌生津,驱散暑气带来的燥热,江杜若不自觉笑眯起眼,赞道:“好吃。”
“好吃,那就多吃点儿”,笑吟吟的伊世宁又飞速舀一勺,递到她嘴边。被火晶柿子冰豆花征服的江杜若,不再推脱,笑呵呵张开嘴,一口又一口,享受美味儿。立于旁边的秋禾,双手握着蝇甩,死死盯着伊世宁。这男人,太会了!也不知从哪里学来这些讨小姑娘欢心的招数,长此以往下去,卫大人危矣!昌盛外,街道对面,静立已久的卫子安,亲眼看着伊世宁提着食盒行进昌盛,动作自然的给江杜若喂饭。江杜若并没有推拒避讳,想来二人从前时常这般,早已习以为常,且还会一直延续下去,即使儿孙满堂,老得快要不能动,他还会这般亲手喂她吃东西。甜蜜互动的二人之间,严丝合缝,插不进去任何一个人。似有什么细小但锋利的东西吹进眼里,刺得卫子安眼睛生疼。他左手死死攥着坠在腰间的鹊踏花枝荷包,低下头看着自己右手提着的食盒。再抬头时,他未看昌盛一眼,转身将食盒丢给路边乞丐,仍旧紧紧攥着荷包,面无表情离去。瞥一眼昌盛内的卫小,一跺脚,急忙追上。心里忍不住埋怨:江小姐这是在干什么,太伤他家少爷的心了!卫子安健步如飞,卫小追得上气不接下气,不停觑视自家少爷眼色,一些话在肚子里转了好几圈,才硬着头皮开口,“少爷,你不能就这样放弃。”
“我与她,朋友之交淡如水;他与她,心心相印似海深。日后她的事儿,有人替她担着,不必我来操心。”
“别啊少爷,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江小姐羊入虎口?”
“哪来的老虎,人家俩个青梅竹马,一对儿鸳鸯,祝福便是,何需担心”,卫子安说着,忽然停下脚步,扭头望向昌盛。卫小心头一喜,以为有戏,结果就听卫子安凉凉道:“想来郎情妾意,好事将近。未避免误会,日后我与她,就不必再来往。”
完了,他家少爷这次好像是认真的!怎么办?卫小搜肠刮肚,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什么好说辞。一人计短,二人计长,看来得请帮手共同谋划。卫小正思量间,迎面突然跑来两名官差,看到卫子安,立马行礼,“大人,不好了。林家的人正往这边赶来,要去昌盛寻江掌柜麻烦。”
卫子安闻言,面色登时大变,正迈步,却被卫小一把扯住。“少爷,这是一个好机会。”
林家人闹事是好机会,这话卫子安怎没听懂,满心疑惑。“少爷,你怎想不明白。林家寻江小姐麻烦,咱先别去制止,待他们再昌盛闹上一阵子,您再出面,英雄救美,一展威风,江小姐定感激涕零。”
“胡闹”,卫子安狠狠瞪卫小一眼,“身为朝廷命官,怎能干出纵人闹事,假公济私的事情来。你学什么不好,竟敢学阿谀奉承的宦官进谗言,一会儿去领十板子。”
从未见卫子安如此疾言厉色,卫小吓坏了,急忙告罪,“大人,小的一时糊涂,知道错了。”
卫小这几日见卫子安萎靡消沉,不免心疼。一时情急,出了馊主意。旁边两名衙役,看得一愣一愣,心说他们家混子县令卫大人,何时变得如此忧民之安,心系百姓?尤其这训斥长随的样子,威严肃穆,气势逼人,高大伟岸,令人心生敬慕之情!无意间收获两名小迷弟的卫子安,立于大街中间,一挥衣袖,挡住浩浩荡荡林府众人。“各位,这是要往何处?”
“啪”,回答卫子安的,是一颗臭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