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安嘴上生江杜若的气,但身体十分老实,担心跑来,送她回家。可当二人一见面,他的脑子、嘴里,便皆不受控制,缠住江杜若发丝的手,猛地用力一拉,“我又不是幼稚鬼,吓唬你作甚?”
“啊”,痛得尖叫的江杜若抬脚便踢,被卫子安灵巧躲过。“卫子安,你好样的!”
火大的江杜若,开始撸胳膊挽袖子。笑着后退的卫子安,还不断挑衅,“怎么,腿短踢不到我,恼羞成怒了?”
“你说谁腿短。来来你过来,看我踢死你。”
“有本事,你来追我。哦,我忘了,你腿短,追不上。”
“卫子安,有本事,你别跑。”
两人一言不合,就好似两只斗鸡互啄,在大街上呼呼喝喝追打,不知疲倦,把秋禾和卫小看傻眼。这两人的年纪加起来,有没有五岁?幼稚,真是幼稚至极!不过这样也好,总比之前闹别扭,各自独自生闷气要好多了。只是,他俩这不见底的体力,到底要追打到什么时候结束?秋禾、卫小正犹豫,要不要打断二人的乐趣,意外陡然发生。奔跑中的江杜若,不小心踩到裙摆,整个人向前扑倒。眼看着,脸就要砸在地上,卫子安一个滑铲,接住了她。江杜若趴在卫子安结识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耳根子发热,,慌忙坐起身,垂头看自己掌心的伤,不敢看卫子安。“摔伤没?”
卫子安拉过江杜若的手检查,发现她的掌心、手肘都有擦伤,忍不住对着流血的掌心吹了吹,“你是小孩子吗?跑两步还会摔倒。上次我送你的百花膏,回去涂抹一些,不会落疤。”
“哦”,江杜若低着头,被卫子安抓着的手也开始变红。“你是因为担心我,才特意来送我回家的吗?”
这句话在江杜若肚子里面滚了好多圈,又在喉咙里面打滚好久,才好不容易问出口,整个身体都变红。此时,扯着秋禾躲在树后的卫小,死死盯着卫子安,心里不停催促,少爷你快说,说一句“担心你”,你就能抱得美人归了,千万不要白长一张嘴!然,卫子安不负众望,一棍子敲死暧昧,“对,我担心你被美色冲昏了头,找不到家。”
“美色?”
,江杜若上下打量卫子安,歪头啧了一声,“你是说你?”
“我是说伊世宁那个祸水。不过确实,我比他长得好看。”
“好看又不能当饭吃。不过你干嘛骂人家伊公子是祸水?”
卫子安对伊世宁的感觉很不好,那个人,太假!假得令人毛骨悚然!没有人知道其画皮下是怎样的枯骨面容!“你忘了,他对你见死不救,小心引狼入室!”
卫子安旧事重提,江杜若给他算了一笔新账,“伊世宁昨日救了我,算是扯平了。”
“既然扯平,就不必感到愧疚,让他回自己府上修养,你没必要非得亲自照顾他!”
“他不敢让其父亲知晓他受伤。他们父子关系,比较复杂。”
“怎么个复杂法,你说来听听。”
不好谈论他人隐私,江杜若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盯着卫子安的脸,看了又看,把卫子安看得手脚毛毛的,十分不自在。“是我面上不洁,有异物?”
他抬手摸脸,心想是不是批改卷宗时,把墨水蹭到脸上?江杜若轻笑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你对伊世宁成见太深。看来你俩被比较这事儿,把你伤得不轻”,她安慰的拍拍他肩膀,“其实你也很优秀,不比他差。想开点儿,别成心病。”
什么心病,他不喜伊世宁,还不是因为担心她!“我比他强。”
这四个字儿,他说得咬牙切齿,并还补充一句,“哪儿哪儿都强。”
她忍不住失笑,一副看透他的模样,“你这般淡薄的人,却只对他如此计较,不是心病,还能是什么?”
涉及她,怕她吃亏,他自然要计较。“他一男子,住在你府上,已有人开始传风言风语”,卫子安面色微暗,语带忧心。江杜若柳眉轻蹙,语有不快,“谣言止于智者!我以为,大人并非是迂腐之人。”
他为官之后,当面辱骂他是混子县令的人不知几何,他心宽,并不介怀。但是,不知为何,他就是听不得别人对她诋毁。他想说,并非因迂腐,而因在乎!身为朋友,这些时日,他忧思因昌盛受人刁难而身心疲惫的她,日渐消瘦;又心疼她不受亲爹继母喜爱,思念亡母,孤单痛心;还挂牵她因林不青当面自刎会心生忧惧,寝食难安。结果她,因伊世宁,竟又开始疏远的喊他大人,不禁咬着后槽牙,把一肚子的话憋回去,没好气道:“他对你见死不救,你却愿为他毁自己名声。你欢喜他,是不是?”
最起码的仁义道德,为何扯到儿女情长之上,江杜若柳眉竖起,语气加重,“大人,你我虽为朋友,但也不能因大人不待见他,便胁迫我怠慢自己恩人。”
“我也是你的恩人,也没见你对我如何。说好帮我绣的荷包,是不是因为照顾他,完全忘记了。有了新人在侧,就忘了我这个旧友,厚此薄彼,你还好意思指摘我?”
自从烟翠嫁入江府后,江杜若就听不得新人在侧这四个字,她面色一凛,不想再与卫子安多说,猛地站起身便走。她喜新厌旧,厚此薄彼,凭甚生气,卫子安用力按着指节“咔咔”作响,也腾的站起,“江杜若,你站住。”
她气呼呼脚步未停,他也负气转身。“怎么又吵起来了”,树后,抹一把嘴上唇脂的卫小,掐秋禾脸蛋一下,“你先回去,我明日去看你。”
嘴巴红肿的秋禾,以袖遮面,闷头冲出树后,险些撞到气呼呼的卫子安。“小姐,小姐”,拔足狂奔的秋禾拼命呼唤,引得卫子安忍不住停下脚步,转头,却见江杜若“砰”的关上大门,气得眉毛都快从脸上飞走,一甩衣袖,愤然转身,就见悠悠从树后转出的卫小腰间,多了一个荷包,随其行走,荡来荡去,十分刺眼。从未见过自家少爷这般恐怖面色,卫小脑子转了八百圈儿,思忖该说些什么好时,卫子安已径直走到他身侧,狠狠的踢无辜的大树一脚。完蛋了,是不是自己那点儿风花雪月被少爷撞破了,因此心生嫉妒?怎么办?卫小硬着头皮,追上卫子安,满脸堆笑,一副谄媚狗腿样,“少爷,你怎么又把江小姐惹生气了?”
“还不是因她欢喜伊世宁,被我说中心思,就生气了,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卫小闻言,眼都直了,江小姐终于承认欢喜那个小白脸,那他家少爷......“少爷,江小姐当真亲口承认钟情伊公子?”
卫子安脚步加快,语气也变快,“把他留在府上照顾,不是欢喜是什么?”
原来只是自家少爷胡乱猜测,卫小又将心放回肚子里。没办法,别看他家少爷平时很聪明,可一旦涉及感情问题,就连三岁稚童都不如。女娲娘娘在捏人的时候,光顾着给他家少爷捏脸了,少捏一根筋儿。“少爷,医馆大夫也会留治病人,难道是因为喜欢?”
不就是同住一个府上,又不是睡一个被窝,他家少爷就这么大酸劲儿,还真是个醋坛子精!“怎能相提并论,大夫是要诊金的,她无偿照顾他。”
“江小姐只是要报恩,还人情债,自然不会要钱,是少爷您想多了”,生怕卫子安不相信,卫小立刻出卖秋禾,“是江小姐的婢女亲口对我说,伊世宁虽然住在江府,但他就是剃头的挑子一头热。江小姐只是出于报恩,义务照顾他一二,对其并不亲近,更没有僭越之事儿发生。”
“当真?”
气来得快,消得也快的卫子安,欢快的语气都快唱出调儿。“小的发誓,若说谎,娶不到媳妇。”
狡猾的卫小,没有说是谁娶不到媳妇。卫子安却觉卫小敢发这般歹毒誓言,必然不是说谎,面上终于有了笑容,开始反思自己。想她刚才那般生气,应是被他误会伤心。“少爷,明日一早,你便去给江小姐道歉,决不能给那伊世宁可乘之机。”
“我又没做错,凭甚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