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江杜若的娘亲杜云溪全家遇险落难,只余其一人被江万贯所救,便以身相许。二人婚后相敬如宾,他爹敬重她娘,她娘待她爹如宾客,疏远无甚感情。是以,她娘过世一年后她爹便续弦,她无甚意见,只觉自己因父母之姓而得的名字像个笑话。算了,有了后娘便有后爹,不奢求就不会失望!只是继母有句话说得没错。眼下,拯救濒临倒闭的昌盛才是重中之重。与其纠结看到的那些幻象是庄周梦蝶,亦或是蝶梦庄周,不如专注眼前的苟且!她绝对不会拿自己去换彩礼,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昌盛倒闭。暗自盘算着,不知不觉行进自己小院,远远就见婢女秋禾跪在屋门口,背上还插着从笤帚上拆下的两根高粱糜子负荆请罪,让人哭笑不得。拾阶而上,江杜若握拳,吓得秋禾缩脖。然而,拳头只是轻轻的落在秋禾头上。“起来吧!”
江杜若母亲去世时,她食不下咽,终日以泪洗面。那时秋禾就差把饭嚼碎喂进她嘴里,还拍着胸脯表示会给她当娘,让人又感动又要掐死她。她相信,每在关键时刻必出纰漏的秋禾,昨夜只是正常发挥,并非故意害她。眼见江杜若并未追究,秋禾立马站起身:“小姐,您不生奴婢气了?”
“不生气。只是想把你套麻袋,丢海里。”
江杜若不知,自己和卫子安有着同样喜欢套人麻袋丢海里的爱好!“小姐。我就知你人美心善。”
秋禾环住江杜若撒娇,江杜若伸手掐了她腰一下,“罚你去烧水,我要泡澡。”
昨夜淋雨,还险些吊死,又与卫子安针锋相对吵一架,她浑身上下酸痛的不得了,待泡进热水里,才感觉真的活过来了。闭上眼,迷迷糊糊睡去,她开始做恶梦,眉头拧成川字,额上全是冷汗,身体抽动几下沉入水中。日上三竿时,秋禾垂着头,不敢看穿衣的江杜若。昨晚她伺候小姐沐浴,结果自己先睡着了,害得小姐在水桶里泡了半日,还险些淹死。江杜若无暇其他,满脑子都是昌盛。眼下换季,长安已出新款衣裳,喜好追逐长安潮流的南安,各家成衣铺已摩拳擦掌,若昌盛再筹不到银钱请女红裁制新衣,必将被彻底淘汰出局。匆匆用了两块点心儿,她带着秋禾前往铺子。路上,不少人看到她便开始窃窃私语,指指点点。隐约间,听到“疯子千金”四个字儿。江杜若上吊逼亲的光荣事迹已经传开,南安百姓给她这个破落户小姐起了个外号叫“疯子千金”,与“混子县令”卫子安并称南安卧龙凤雏。秋禾气得跳脚,大骂嚼舌根的下拔舌地狱。江杜若倒是坦然:“咱们南安的父老乡亲,还真是有才情!”
“小姐,你成长了”,秋禾惊叹于江杜若的淡然处之。殊不知,江杜若早已在心里骂了一圈,暗道把她和卫子安那混蛋并列,还真是看得起她!听了一路的品头论足,二人终于行到凤翔大街,远远就见一肥胖身影堵在昌盛门口,江杜若当下心内一沉。那人瞧见江杜若人来,立刻笑得好似猪八戒看到七仙女,热情洋溢的招手:“江掌柜快来,吾可等你大半天了。”
此人也是成衣铺掌柜,姓常。所谓同行是冤家,常掌柜这老鸹登门,准没好事儿。笑脸迎客,生意人的习惯,只是江杜若面上的笑容有些瘆人:“不知常掌柜贵人登门,有何指教?”
常掌柜笑得更为瘆人,且贪婪:“江掌柜,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昌盛,你开个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