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初犯了难。她不愿沈老夫人被寇氏的游说蒙骗过去,真的接纳了江落雪,可却也知道若是将自己前世的遭遇说出来不仅祖母不会信,或许这个府里的人还会以为她是疯魔了,徒令祖母和哥哥担心。左右为难时,她想起了云蚌河畔的那一幕,便道:“不敢欺瞒祖母,初儿确实见过那位江姑娘。”
她便将自己于空象寺外偶遇江家人并看到江枫险些落水一事向沈老夫人娓娓道来,只是把自己前往空象寺的缘由改了一下,说是自己病中得到点拨需前往寺中一拜,在看到江枫之后认出他便是点拨自己之人,这才跟了上去。“初儿无意之中救下了那位江伯伯,他还给了初儿小五千两的银票作为报答,初儿因怕父亲责罚私自出府之事,便将此事瞒了下来,打算日后寻个契机将那银票充入公库的。”
“那日之后,初儿总觉得江伯伯那日的遭遇不像是意外,倒更像是他同行的女儿一手策划的,但初儿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可是她的父亲。”
沈若初有意不将自己的推理说出来,而是把问题抛给了沈老夫人。靠自己想明白的道理,会比旁人口中说出来的更令自己印象深刻且深信不疑。前有寇氏不厌其烦地标榜江落雪为宣国公义女,后有她迫不及待地上门拜访,老夫人自然能够想得到她想要谋害自己生父的那个理由。若真是为了攀上高门便不惜下毒手谋害自己亲生父亲的人,沈老夫人又怎么可能让她进门?“此事我心中有数了,至于那银票,既是你救人落下的,便不必拿出来了,府里也不差你这点银子,没得拿你的钱填外人的坑!”
那寇氏近来成日地往外跑,账房来报的账目中,不少都是她用于购买首饰脂粉名贵料子的开销,府里却不见这些东西进项,想来都是给那江落雪买的。她有银子给外人花,如今又哪里有让沈若初拿出自己手里的银子往里扔的道理?沈老夫人就不明白了,一个样貌才识都算不上顶尖,言谈举止还不时带出一股子小家子气的女子,究竟是哪里入了寇氏的眼?如今又被她知道了这江落雪或许还有如此歹毒的一面,要想她进沈府的门,那就更无可能了。沈若初等的就是沈老夫人这句话。若是老夫人有需要她定然是毫无保留的,但沈府...算了吧。这银票在沈老夫人那里过了明路,用起来也就踏实多了。即便被人察觉到了她的开支增加了,老夫人那里也会为她兜底,旁人至多只会以为是老太太偏宠,偷给她塞了体己而已。沈府没有别的嫡女,沈景煦是断然不会和妹妹争的,又加上老夫人偏爱沈若初也是有目共睹的,故而并不会引起什么波澜。安京城的牙行便是年节也依然开张的,只是没什么生意而已。初三这日刚开市,百无聊赖的牙商正拢在一起掷骰子玩儿,便迎来了一位客人。“我想买个侍卫。”
一身男装打扮的沈若初故作老成的声音很快便被识破了。一名牙商回头看了一眼,嗤笑道:“这大过节的,谁家的孩子跑出来拿咱们打趣了?走走走,快回家吃奶去!”
眼前的人身量音调显然是个孩子而已,竟来和他们谈买卖,这不是笑话吗?他的话引起一阵哄笑。身后的惜夏有些愤然,正要上前被沈若初拦住了。她从袖兜中拿出一张银票来,在几人面前过了一圈,那几张笑着的脸便僵住了。“呦,这位小爷,对不住了,我这就领您看人去。”
沈若初也不和他多计较,看模样这人是这里能当家的,她便随着他进了身后的院子。眼见他推开一扇扇门,门里的人高低胖瘦各异,却总不太合沈若初的意。“我要个会武的,身手越高越好。”
那牙商想了想,面上划过一抹算计。“我这里倒有这么个人,身手高不可测,但不大听话,小爷要是能驯服他,必定能保小爷四海无虞。”
沈若初点头示意了一下,“给我看看吧。”
牙商领着二人七拐八绕的,进了后院。惜夏的手一直紧紧揣在袖中,手中握着出门前知秋给她的纸包。“那种地方鱼龙混杂,只你与小姐同去总是不放心,这香粉中配了迷药,若有危险你便撒出,或许能保护你和小姐。”
这也是沈若初想要找一名侍卫的原因。既然不可避免地要与江落雪和郑君牧对上,而那二人的阴损歹毒她又见识过,就不得不做好万全之策。牙商走到一扇用铁链缠绕紧锁着的门前,打开了门锁。门刚一推开,伴随着里面潮湿难闻的气味,便有一个身影伴随着低声的嘶吼冲着他们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