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在另一个人身上,褚优优感受到了真诚无伪的关怀,给予了她很深的慰藉。她就像是没有根的浮萍,人生毫无方向,不知道该去哪里,不知道该做什么。能在这座城市留下来,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遇到了萧泾渭。他的存在,于她而言,宛若是溺水之人在濒死之前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明知道彼此是不同世界的人,生活很难有所交集,褚优优仍是抱着一丝希望,紧紧的贴了上来。今天看他那个态度,对于自己的示好,他其实是很困扰着的。褚优优足够聪明,也相当的敏感,今天萧泾渭特意等着她来,当着她面拒绝,那背后所表达的意思,她怎么还会不懂。“特意炖的猪肉粉条,我自己都没舍得吃,可你却不愿意要。不要拉倒,我自己都没尝到一口呢,等会拿回去我自己吃。”
褚优优转身,慢吞吞的朝着校园出口的方向走了过去。有点失望,但不算是伤心。她和萧泾渭之间的差距摆在那里,他是在读的大学生,是天之骄子,未来必定有着光辉灿烂的人生;而她是四处流浪的小商贩,靠着倒买倒卖挣一点辛苦钱,像只地鼠似的被联防队员追的满街跑,有很多次,鞋子都跑飞了。他那样的人,可以因为一时善心大发而出手帮助自己,却绝没有真的将她视作为朋友的念头。差距,永远的摆在面前。可笑的是,她还以为自己交到了一个真心实意对待自己的朋友。褚优优的脑海中一片空白,隐约之间,仿佛听到了有人在身后不远处大喊着“妹妹,妹妹”。她没回头,继续向前走,忙活了一整天,她的双腿宛若灌了铅,整个人疲惫的要命。赵大计气喘吁吁跑到了身边,他弯下腰身,喘的已经说不出话。“赵哥?是你!”
赵大计连连摆手,示意给他一点时间,先喘匀了这口气再说话。过了好一会,他总算是恢复正常了:“你不是来找老六的吗?好不容易见到人,这么快就走啦?还有,这篮子里的好吃的应该也是给老六带来的吧,怎么没留下,还提回去了呢?”
褚优优抿了抿唇:“他说他在学校里吃的饱吃的好,不稀罕吃我送来的东西。”
赵大计瞪圆了眼珠子,夸张的嚷嚷:“这种鬼话你也会信?他一天吃两餐,餐餐稀汤寡水,空有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瘦的跟筷子似的,穿件衣服瞅着都晃荡,全身上下不剩几两排骨肉,就这怎么会是吃的饱吃的好该有的样子。他肯定是不愿意让家里人担心,舍不得一个人吃了全家人的粮食,所以才那样子说的。妹子,你可别伤心,老六平时就是心思很重的,你每次送来了那么多好吃的,他吃着咽着,心里头不安呐。”
虽然不知道萧泾渭和褚优优见面之后聊了什么,但小姑娘失魂落魄的从学校里往出走,手上还拎着那个总是装着一大堆美食的竹篮子,赵大计猜着他们兄妹俩可能是发生了争执。心里总是有点放心不下,赵大计几乎没考虑,隔着大半个操场,他一路狂奔,追了过来。“是这样吗?他不是嫌弃我?”
褚优优满眼不信。“像你这么会疼哥哥的好妹子,咱宿舍的人,可全都羡慕的很,萧泾渭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嫌弃你。”
为了哄她开心,赵大计索性说了实情,“你前两次送来的好吃的,其实他根本没吃到几口,全给宿舍的哥们分了。你懂的,八个人住一间屋,哪能一个人守着一篮子好吃的,躲起来悄悄的吃呢?老六不是那样的人,毕竟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他得给大家分一分,让每个人尝尝。你能拿出这么多粮食肯定很不容易,偶尔送个一次半次的不打紧,可周周都送,全便宜了别人,而你们自己家里人还得忍饥挨饿,老六心里肯定过意不去。你心疼你哥,你哥也心疼你。今天让你拿回去,你肯定不乐意吧?他要是说了重话,出发点也是想让你和家里人多吃点,可不是冲你乱发脾气。”
赵大计纯属是靠猜测,来推断着这对兄妹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他在讲这些的过程中,注意到了褚优优的眼睛越来越亮,之前的沮丧失落,就那么以极快的速度消失掉了,他根据此判断出自己猜的对路,慢慢收不住话,越讲越多。“赵哥,真是谢谢你,我觉得好多了。”
褚优优真诚的表达了谢意。对于其中的一些美丽的小误会,她没有要纠正的打算,被他舍友误认为是妹妹,那也是很不错的。又聊了几句,褚优优走了。赵大计盯着那只竹篮子,发现自己几次暗示,褚优优都没有要他帮忙带回去转交的意思,心里不可避免的失望起来。闻着味,就知道里边装的肯定是肉菜,这小姑娘是真的厉害,连肉都弄的到。他回宿舍的路上,想了很多很多,主要是在琢磨萧泾渭是个什么来历,单是从他本人身上倒是看不出太多异常,跟大家一样,全都是苦哈哈的穷学生,穿的单薄吃的简单,一到月底总盼着月初快点到来,没有饭票了,连着好多天饿肚子也是经常的事。可是他有这么个妹妹,经常送来的那么多好吃的,可是很难让人不多想。进宿舍门之前,赵大计自言自语的嘀咕:“难道是啥高干家庭,家里人不让在学校内张扬,所以干脆跟大家一样吃苦耐劳?要不然,该怎么解释他有个财大气粗的妹妹呢?”
不得不说,这是个美丽的误会。赵大计的猜测只存放于心底,回到宿舍之后没跟任何人提起。萧泾渭不在,其他人全在等着。听说今天没有加餐,个个露出失望的神情,很快各自散了,该忙什么忙什么,并没有真的一直把这事儿挂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