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熬的感觉,无时无刻不在缠绕着他。实在撑不下去了,他就在清早徒步出发,靠着双脚一路走到很远很远的郊外,那个葬着萧父萧母的小土堆跟前,一坐便是一整天。经历了怀疑与自我怀疑,否定与自我否定,很快他来到了绝望的边缘,开始了一场极限拉扯。萧泾渭时常疑心自己随时会支撑住,生活太苦了,他努力过,始终看不到希望。这人间,太孤单,他一点不喜欢。后来有个相熟的老师悄悄告诉他,录取通知其实早就到了,现在就放在学校,只是有人不愿意把这个机会给他,虽然他的成分没问题,但社会关系方面太过简单,这样子无家无业,如浮萍一般单独生存的人,其实最是不好掌握,将来万一他萧泾渭闹出点乱子,培育他走出去的学校,是要负主要责任的。老师是看着萧泾渭是怎样一路熬过来的长辈,他很欣赏这个比杂草更加顽强的孩子,但对于萧泾渭的处境也很是无能为力。透露出相关信息,已是冒着巨大的风险。至于其他的事,他却没法做更多了。萧泾渭得知后反而不再气馁,隔天便生龙活虎的直接找上了学校,要求归还他的录取通知书。校方装傻,他也不恼,去居委去街道,去教育局去公安局,凡是有点管辖权的部门,他统统不放过,见到穿着气派,长相不俗的人就当成是领导,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自己的苦难一股脑的吐出来再说。这般不管不顾,颇有着要鱼死网破的架势。反正他一无所有,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为了自己的未来,他可以玩命。恶意卡着通知不放行的人很快心虚,怕越闹越大,连累自己,便连夜把通知书送过来,悄悄塞进了萧家的门缝里。此时距离通知书上提醒的报到截止日期,只剩下不足十天。好在萧泾渭实在太穷,并不需要多做准备,卷个铺盖带点行李,锁好门窗,又在屋子里留了一封信给随时可能会找回家的妹妹,告知他的去向。四川出发,一路向北。穿越几个省份,他终于来到了郑州。从此刻起,属于他萧泾渭的未来,好像比从前的茫茫无倚,变得更清晰许多,萧泾渭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方向。郑州站终于到了,火车猛然一个巨大的惯性拉扯,停了下来。萧泾渭踏出车门,而隔着一小段距离,张强不远不近地跟着,他的目的地也是郑州。虽然知道张强一直盯着自己的背影,萧泾渭却并不想搭理。一下车,从此连陌生人都谈不上,车上发生那点小插曲,他直接没放在心上。在站台上走的远了些,张强快走几步,跟了上来,他换了一副嘴脸,恶狠狠地说:“兄弟,车上的事我记住了,既然你也在郑州混,那就等着瞧。”
萧泾渭向远方挥手,拉开嗓门大声的喊:“乘警!乘警!”
这一举动把心虚的张强吓到拔腿就跑,边跑边骂,搞不明白萧泾渭究竟是打哪儿来的,怎么总是不按常理出牌呢?萧泾渭嘿嘿笑了两声,拎着东西继续走。身边没人聒噪,世界终于清净,他的好心情并没有减少。快到出站口的时候,突然就看了不远处有个女孩站在那儿,旁边还有两个铁路上的工作人员,一左一右,把她堵在了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