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时我常出入郝府,那时郝府的大小事情我都知晓,后来参军离开巴州,关于郝府的事情,就只能在阿桐和我娘的书信中知晓。”
所以梁南州知晓的事情也很片面,毕竟相距甚远很多东西信中也交代不完。“姑娘想知道,我便说与姑娘听。”
梁南州瞧瞧谭安若又瞧瞧宋九安,嘴角明明挂着笑眼神却暗淡无光,叫人感觉不到喜色倒是感受到些许悲伤之色,那双手从始至终落在那发旧的喜服上。“因着是独女的原因,雨桐被她爹娘娇养得格外好。”
加之有梁南州替她兜底,郝雨桐活得无忧无虑。那年梁南州参军投身行伍,离开前郝雨桐还哭了一场,最后依依不舍送走了梁南州。虽相隔异地,郝雨桐却常与梁南州寄去书信。头几年,郝雨桐信中记录的都是些琐事,今日得了什么好物件,明日去了什么好玩的地方。直到一人的出现,郝雨桐寄去的信中内容才发生了改变。“此人就是屠了郝府满门的郝晏川!”
当说出这个名字时,梁南州脸上带着几分怨恨:“阿桐的信上常提起郝晏川此人。”
郝晏川是被郝夫人带回郝府的,刚带回郝府时原还不是郝老爷的养子,当时的郝晏川处境尴尬,既不是外来的客人也不是府中的下人,一时间众人也拿不定主意该如何待他。后来,府中下人见虐待他郝府的主子也不惩罚他们,甚至当视而不见,便越发待郝晏川不好。郝雨桐心善,遇见保守欺辱的郝晏川,将其救下。“阿桐在信上说,这郝晏川原是她爹故人之子,不过是爹娘一时疏忽竟让府中下人虐待于他,她瞧不过去央求她娘收郝晏川做养子。”
郝夫人自来心疼女儿,郝雨桐有什么要求她都会应允,只是此事郝夫人还是犹豫了,在与郝老爷商议之后,才将郝晏川收为养子。“郝晏川虽身为养子,在郝府却仍旧不得重视,是阿桐教他识字算数礼仪......”当梁南州探亲返回时,再见到郝雨桐,她已然像是变了个人。整个人变得有礼数,倒是像极了大家闺秀的模样。梁南州当时还有些不习惯调侃着:“怎的,变化如此大?”
略微长高些的郝雨桐见四下无人狠狠拍了拍梁南州的背:“你也不瞧你都走了几年了,我当然变化大了,毕竟如今我是做阿姐的人,要是还和以前一样胡闹带坏了我阿弟怎么办!”
说起郝晏川,郝雨桐便格外欣慰:“我阿弟可懂事了,以后有他与我一并打理郝家的产业,我也放心,待我日后出嫁了他还能照顾爹娘。”
郝雨桐待郝晏川就像亲姐弟一般,甚至还将梁南州引见给郝晏川。当时梁南州瞧着郝晏川,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少年,长相乖巧站在郝雨桐身侧,胆子还有些怯生生,哪里能想到就是他灭了郝府满门。送梁南州离开时,郝晏川也随郝雨桐前来。郝雨桐叮嘱着梁南州,郝晏川便静静站在一旁等候,一言不发沉稳得过分。“我阿弟生性有些孤僻,许是从前被府中下人欺凌的原因,不爱说话。”
郝雨桐将包袱交给梁南州:“我如今可都已经过及笄了!”
“我知道。”
梁南州小心接过包袱,如获珍宝般捧在怀里:“快些回家去吧!”
郝雨桐当场狠狠踹了他一脚,领着郝晏川回去。梁南州嗤笑的望着她走远,那素来不喜不悲的郝晏川竟回过头瞪了梁南州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梁南州当时竟从那眼神中瞧出几分怨恨嫉妒之色。“她不知道,我其实已经托母亲去郝府定亲,母亲当时还在郝府待她回去做决定呢。”
梁南州亦不知当她知晓此事时是怎样的表情,只是梁母在信中告知,郝雨桐答应,两家已经正式交换了庚帖定了这门亲事。回忆到此处,梁南州语气激动:“她同意嫁我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责怪他当时的举动,郝雨桐很久都没有书信送来。那段时间郝府发生了什么,梁南州也不知情。只是很久后,梁母送来一封加急的信,信中提及郝雨桐被恶意造谣污蔑一事。梁母那是瞧着郝雨桐长大的,自然相信郝雨桐的人品,所以赶紧送信来询问梁南州该如何办。“这些谣言不过就是谣言,只要我与阿桐定下婚期,谣言自然会被攻破!”
梁南州便托梁母同郝府定下婚期,也写了信告知郝雨桐,他相信她!不久后,梁母便差人来告知梁南州婚期定在何时,千叮万嘱唤梁南州早日赶回,莫耽误了婚期。梁南州也盼着,然而千盼万盼没盼来婚期,却盼来了郝雨桐身死的消息。“郝府上下二十口尸体皆被发现,唯独阿桐的尸体时至今日都还未被发现。”
所以梁南州常在想,是不是他的阿桐还没死,只是被藏起来了藏在一个他寻不到的地方。“郝姑娘的尸体没被找到?”
谭安若仔细回想着卷宗,卷宗上记录郝雨桐死因乃是银簪刺穿心脉而亡,对梁南州的说法甚至不解:“若是没发现尸体,如何确定她死于银簪刺穿心脉?”
且卷宗上记录的死因十分详细,也不似当时的仵作胡编。“府衙的人将阿桐和郝府二十余口都带回去了,听说是仵作验尸完毕后,阿桐的尸体就消失了,待我赶回连阿桐的尸体都没见着。”
梁南州赶回时,只得到郝雨桐死亡的消息。州府刺史找出凶手乃是郝府养子郝晏川,然而却失去了郝晏川的下落,梁南州也曾带人搜寻郝晏川的下落,他却似凭空消失一般。“时至今日,郝府灭门案还未结案,阿桐的尸体未被寻回母亲便替她立了个衣冠冢。”
有时梁南州也抱着希望,希望郝雨桐没死还在世间某处。“这郝晏川下手也太狠了些!”
兰池忍不住替郝姑娘抱不平:“郝府众人是对不住他,但是郝姑娘对得住他啊,这郝姑娘何其无辜!”
她又不知其爹娘做过的恶事。谭安若只觉得心中酸涩:“或许郝晏川是觉得,郝姑娘既享父母养育,也该担其父母的罪恶吧!”
可又是谁盗走了郝姑娘的遗体?此人是恨极了郝姑娘,怨恨她到希望她死后还不能入土为安,还是另有隐情?他们都不得而知,梁南州知晓的事情都是郝雨桐告知他的。从其中谭安若只能知晓,这郝雨桐待郝晏川似亲阿弟那般亲近,同样这郝晏川待郝雨桐似乎也很敬重爱戴。可既如此敬重爱戴,又怎么会......这人是会变的,谭安若也不敢过多去揣测,只是询问着梁南州:“那梁将军可觉得,今日的种种会否是郝晏川的安排?”
梁南州眼中哀伤难得被收起,随即浮现的是一抹恨意:“郝晏川?他恨极了郝家人,又怎么会留着阿桐的东西!若是他,怕是恨不得将阿桐的东西给烧个干净!”
这件喜服虽然旧了,但是可以看出这些年被保存的很好,此人定是用了心的。猜不出此人是何人,但是梁南州可以肯定此人绝不是郝晏川。“何况当年郝府遭遇灭门以后,郝晏川就没了踪迹定是为了保命逃出了巴州,他大仇已经得报又怎会回来!”
当年郝晏川亲自动的手,郝府一个活口都没留下,他也无需回来确定是否有漏网之鱼。“宋兄你不如想想,此人既千方百计将我带来,是因为我与阿桐还有一场未完成的大婚,可他为何要将你们三人带来?”
梁南州见他们不受约束,便是直接提醒他们:“被抓进来时,我在后院之中见到了一些人,你们或许可去瞧瞧。”
宋九安站在谭安若身后,询问道:“后院有什么?”
梁南州那落在喜服上的目光难得抬起:“所有人都在那里!”
所有人?宋九安猜想是那些收到喜帖随后失踪的人被囚禁在后院。然而即使心中早有准备,在亲眼见到的瞬间,宋九安还是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惊。只见后院之中,所有失踪的人都被捆住手脚禁锢在椅子上。见到来人,他们不停央求着。“求求你放了我,我错了!”
那后院中忽出现个丫鬟模样的人,她出现的瞬间所有人都闭上了嘴。“三位贵客,欢迎你们来观礼。”
“主子说了,这里的人都是当年相关之人,主子都替你们找来了,无论你们用什么法子,都要找出当年的真相,若是大婚后你们还没找到真相,那这里的人一个都别想活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