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我与郑羯,不过二十出头正是满腔热血时,早已听闻刑部尚书谭鹤破案如神,能协助这样的大人物查案,那真是得了大便宜。”
林雄还记得,当时与郑羯协助谭鹤破案相当积极。宫中死的那个宫女,生前并未与任何人结怨,还有仅仅一年她便到了年纪可以放出宫去。却遭人在四肢划了道口子,放血过量而亡。“谭鹤大人当时年纪已经大了,很多跑腿的事情都是交给我与郑羯去做,我们再将打听到的线索分毫不差的告诉谭鹤大人。”
林雄与郑羯将与死者关系较好的宫女都打听了一遍。“其中有个宫女告诉我们,死者死前曾经见到过一件诡异之事,不知道是否与她的死因有关系。”
林雄当时也拿捏不准:“所以,我与郑羯将此事告诉了谭鹤大人。”
先皇寿宴前夕,死者曾在宫中见到一穿着邋遢之人,那人瞧着毫无气血像是饿了好多日的模样。死者亲眼见到此人,从太安殿出来直奔着东宫而去。“那太安殿当时是落锁的,里面存放的都是各藩国献给先帝贺寿的寿礼,事后同身边交好的姐妹说起这件事情,身边的宫女也劝死者,原是她看错了才对,毕竟当时太安殿除了守卫和看守的大人,旁人都不能靠近,又如何会有人从里面出来。”
死者也以为是自己看错了。那以后便安心做事,这件事几乎就被她忘却。死者后来一次奉命送东西去东宫,见到了当时的太子中舍人,瞬间大惊失色。死者告诉她信任的姐妹,她当时瞧见从太安殿跑出来的人,就是太子中舍人!任凭她想破头也想不通,因为撞见太子中舍人从太安殿出来后没多久,就听闻太安殿出来盗贼。虽然盗贼已经被抓住,可死者还是会想起当晚所见到的事情,难道太子中舍人是盗贼的帮凶?“死者只是个普通宫女,偶然间撞破了这秘密,也只告诉了周围信任的姐妹,据死者所说当时太子中舍人身上穿着藩国的衣裳!”
“这件事情,死者本想就这样过去,可她信任的姐妹不知是谁所漏了嘴,此事在宫女太监之中一时传得沸沸扬扬。”
“太子也就是如今的皇上,亲自出面惩治了死者,打了死者二十巴掌以示惩戒。”
“没出半月,死者就被害了。”
这件事情说起来是有些奇怪,但是牵连的是太子。林雄和郑羯也一时间不知怎么办,只得将消息告诉了谭鹤。据林雄和郑羯推测,杀人的未必是太子,太子若真想杀一个小宫女当场就能杀了。既然打了她二十巴掌,那此事就该算是过去了。林雄和郑羯以为,死者的死与太子无关。“谭鹤大人本也是这样觉得的,只是当他听闻宫女所见之事后,整个人神色大变我们问他什么,他也不回答,只念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宋九安的声音吸引了在场众人的注意力。他却只是如当年的谭鹤那般喃喃道:“原来如此......”谭安若从齐家后人那处得知,当年有份藩国送来的贺礼之中藏了一个人,那人逃出太安殿的时候竟被小宫女瞧见了。随后目击证人宫女就遇害。绝不是巧合!宋九安抬眸,发现众人都注视着自己,抬手示意着林雄:“你继续。”
林雄疑惑的盯着宋九安,继续道:“谭鹤大人从知道此事以后,竟让我们将调查的重点放在东宫,尤其是太子中舍人身上,我与郑羯不分日夜盯着太子中舍人,未见任何端倪。”
随后,林雄又悄摸去同东宫的宫女太监打听。“当时伺候在太子身边的宫女告诉我,近来太子中舍人似乎长个了,整个人都高了不少,看着更加英俊高大了些。”
“还有性子也变了,从前喜欢逗小宫女玩儿,如今视小宫女如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谭鹤大人教我们,人过了二十年岁便不会再长个,太子中舍人不存在会忽然长高的可能,一个人忽然长高性子也变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已经不是他了!”
“什么叫他不是他了?”
兰池抱着手:“难道,当年的太子中舍人被人给替换掉了?那原本的太子中舍人呢?”
如果这么多年,被替换的事情未被人发现,那只能证明原本的太子中舍人要么是被囚禁起来,要么就是......“死了!”
“谭鹤大人也说真正的太子中舍人恐性命垂危,于是派我与郑羯日夜盯着他,一日入夜我们见他拖着大麻袋东西出来,还挖了个大坑准备掩埋,我那时沉不住气,一时没忍住冲了出去!”
“麻袋里是什么?”
兰池眯着眼:“尸体吗?”
“不是尸体,是太子死去的爱犬。”
林雄至今仍然责怪自己当初太过冲动:“太子因此大怒,谭鹤大人也被牵连,我与郑羯再不能靠近东宫一步。”
宋九安细算着林雄的经过,这分明就是太傅也就是曾经的太子中舍人给他们下的圈套。这也愈发证明,当年的太子中舍人确实有问题。“太子的爱犬是怎么死的?”
“说是误食了东西,被噎死的。”
当时场面一度闹得僵,林雄也没敢仔细查看:“但是味道有些不对,按照东宫的说法这爱犬是当日死亡,可我当时分明闻见了腐烂的气味。”
林雄事后也反应过来,告诉谭鹤这太子中舍人肯定有问题,今日之举分明就是要防止他们继续调查他。谭鹤却也只能无奈叹息,太子已经下令,便不可再违抗。但是谭鹤大人并未放弃,他继续在死者的尸体上寻找线索。死者被放血放的很干净,身上穿着的衣物都未沾上血迹。然而头发却沾上了东宫独有的朱樱花。当时的林雄郑羯大喜,发现此线索,便证明死者死前曾去过东宫。“然而,我们还未来得及去和先帝禀告此事,先帝就驾崩了。”
林雄说起来都惋惜:“谭鹤大人带着我们去面见太子,我们被屏退在外,殿中只有太子谭鹤大人还有那位太子中舍人!”
随后,就瞧见东宫禁卫将大殿围住。“谭鹤大人被绑住带了出来,罪名谋杀太子!”
“这怎么可能!”
兰池听闻过很多谭鹤的故事,他是个清官忠臣。林雄也不相信:“不仅我不信,所有人都不信,然而太子相信!”
没人知道当时殿中发生了什么事情,谭鹤就这样入了大牢。林雄携手郑羯去探望谭鹤:“谭鹤大人却只叫我们与他撇清关系,最好能尽快出宫,千叮万嘱叫我们保重自身。”
随后林雄与郑羯就按照谭鹤所说,选择明哲保身。横竖就是一问三不知。“太后做主,将我们送出了宫,我与郑羯在城中就听闻太后下旨,杀了谭鹤大人。”
“至于这起案子,就成了悬案,随着新帝登基彻底尘封!”
林雄总是有些担心,担心他与郑羯知道的太多,会遭人灭口。“我这一己之身,死了倒是不可惜,可我知道的事不能随着我一起死去,我相信这案子终有重审那日,我就寻了处荒山躲了起来,听闻此处常有野兽出没,我便装成被野兽咬死之人吓唬过往路人,久而久之此处就不来人了。”
在林雄心中,此处是顶安全的地方。“我的下落,只告诉过郑羯,他选择大隐隐于市,我便叮嘱他若有一日此案重审,就上山来寻我。”
“我愿意下山做证人!”
昨日郑羯寻来,却不是因为此案重审一事。“郑羯昨日告诉我,谭鹤大人当年的徒弟在调查此事,他将所知消息告诉此人,此人却惨遭杀害。”
“郑羯担心,下一个就要轮到他了,他叮嘱我,让我小心些。”
不成想,他竟在下山路上就出了事儿。林雄将隐藏了二十年的秘密说出去心中舒坦不少,从梁上拿下一块布将它交给了宋九安。“如今你们都知道了这个秘密,我也不愁这秘密会跟着我一起走了,此乃我亲笔所写的证言,若我遭遇不测,请大人就拿着它去替谭鹤大人讨回公道!”
宋九安紧握着这块布,将它小心妥善放进怀中:“随我们下山吧,大理寺和刑部会保护你,你得站在公堂之上亲自替谭鹤大人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