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九安本欲留文宏旭在州府协助谭安若验尸,却被谭安若拒绝:“州府很安全,大人不必担心,文宏旭有本事有能耐还是让他跟着大人,保护大人吧。”
就这般,文宏旭与兰池跟随宋九安前往崔大人府邸。崔大人故去,崔府内众人皆穿着素衣,包括那脸色苍白的崔夫人。岳十在崔夫人示意下同崔大人牌位上了柱香,才起身说明来意:“夫人,这位是大理寺少卿宋九安,特来协助我们抓捕杀害崔大人的凶手。”
崔夫人面露感激,同宋九安道了声多谢:“宋大人想知道什么,我定将我所知告诉大人。”
宋九安知晓此刻崔夫人心中难受,刻意放缓询问的声音:“烦请夫人回忆下,崔大人遇害时你都听见或者看见了什么?”
要回忆起那晚之事,崔夫人便心痛难忍,抚起袖子独自神伤片刻,哑声道:“那夜的事情说来当真是奇怪,入睡之前他都还好好的,还在同我说明日要早去州府,说州府近来有要务处理,我还同他叮嘱要留意身体……”崔大人哄了崔夫人好一阵,随后崔夫人便安睡,睡前崔大人都还在身边。“大概后半夜,我醒来发现他竟不见了!”
崔夫人起初也没太当回事,崔大人常这般起夜去处理州府的公务,她也就习惯了。“然后,我就听见一阵惨叫声,待我起身院中火光冲天,下人把火扑灭我才发现他不见了,州府的仵作给我辨认,那被烧得只剩一角的衣裳,那就是我给他做的衣裳,料子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
抹了一把眼泪,崔夫人伤心欲绝。“我至今都想不通,凶手到底是怎么进到我家中,将他给杀害的。”
莫说崔夫人想不通,就是闻此言的宋九安也想不通,方才暗中观察了崔府的下人,连门口的护卫都是练家子,凶手是如何悄无声息闯进崔府,杀了崔大人呢?除非凶手本就在府中!宋九安知晓崔夫人难受,但她是目前知晓更多线索之人,只得继续开口询问:“崔夫人当时,没听见任何动静?”
“没有。”
崔夫人解释:“他平日处理公务都是去书房,我们都年纪大了半夜被吵醒就整宿睡不着,他恐打扰我休息,就将书房搬去了隔壁院子。”
所以当夜崔夫人什么动静也没听见。岳十替崔夫人补充道:“这次与刘名四的案子不同,崔府中丢失了一顶轿子,根据辨认,与崔大人一同被烧毁的轿子就是崔府丢失的轿子。”
凶手知晓从外面将一顶轿子运进来几乎不可能,便选择从府中取材。想要悄无声息将一顶轿子抬到院中,也需要精密设计布局,不仅要避开当值的下人,还得要足够的力气。“仅凭一人,想将一顶轿子抬到院中,是否有些勉强。”
宋九安同岳十说出自己心中疑惑:“或许,凶手不止一人!”
岳十亦是同样的想法,只是还未来得及告知宋九安:“当日我便派人将崔府下人查了个遍,并未有失踪的下人。”
什么阎王轿,岳十可不相信阎王轿会凭空飞进来,连孩童口中歌谣都说过,阎王轿那是有轿夫的,既然有轿夫那不就是人嘛。随即,岳十将下人全部审问过。“无人承认,是他们将轿子抬进院子。”
“这些人呢?”
“还在崔府,我派人盯着,自崔大人遇害这几日来无人离开过崔府。”
人没跑只不过缺少证据抓住他或者是他们,岳十将算盘打到了宋九安身上,猛然起身:“如今有宋大人在,定可识破他们的,还烦请宋大人随我再审一遍!”
本也是来协助岳十查案,宋九安并未拒绝,先随岳十从崔大人身边下人审问起皆无不妥之处,最后审问到崔府轿夫几人。“我们是有看守之职,当夜许是太困的原因,我们几人都睡过去了,没人瞧见那轿子是如何不见,何时不见的。”
“大人们要问谁能接近,那府中谁都可能接近,往日我们又不防着谁,毕竟这可是崔大人府邸,谁敢在崔大人府中偷东西,正所谓贼不偷官。”
“何况,轿子又不好卖也不好偷,就算偷出去那轿身上有我崔府标记,旁人也识得!”
他们只是疏于职守,却并非是杀人凶手。几人之间还可互相证明,当夜并未有人离去,他们都在房中休憩。头次他们便是如此交代,岳十几乎从中找不出任何破绽,起身来到宋九安身侧,悄声寻求帮助:“宋大人,你瞧这……”宋九安脸色严肃,当他坐到轿夫几人面前,几人都浑身冒着冷汗,此刻他们脑中皆是同一个想法,此人来头不小不好惹!兰池在旁听完也迷糊,手指摩挲着下巴头靠近旁的文宏旭:“大人我考考你,你可瞧出来什么?”
文宏旭对兰池态度恭敬:“属下什么也没瞧出来让兰大人失望了,还请兰大人莫急,且听大人戳穿他们。”
宋九安手指轻叩桌面,语气不冷不热:“你们平日,也这般嗜睡吗?”
几个轿夫纷纷摇头:“我们平日会留一个当值,主子身份特殊有时半夜也会用轿,所以我们会留一个人,睡在最靠外的位置,当值的不能睡太死,要听见主子吩咐便唤醒其他人。”
“那夜是谁当值?”
“是余轿夫。”
“你!”
余轿夫有些恼怒,面色不悦瞪着几人,转头看向宋九安时又极尽谄媚:“大人,是我。”
“为何你也睡着了?”
“太困了。”
“睡前可曾吃过何物?”
“并未。”
“那就奇怪了。”
宋九安指着那一墙之隔:“就算你们都睡过去,有人偷轿这么大动静,你们几人真什么也没听见?”
“大人,我们真没听见。”
见他们一脸为难,宋九安也不让他们继续为难,询问着岳十:“崔大人遇害时,他们也没听见?”
“崔大人遇害时动静极大,府中其他下人皆被吵醒前往,独独这几人,”岳十沉下脸,“是我带人来搜人时,才将他们吵醒。”
宋九安目光扫过几人:“当时他们是何模样?”
岳十回忆:“他们便是在此屋睡着,几个人都睡得香。”
宋九安指着余轿夫问:“也包括他?”
岳十点头,这似乎并无何不妥之处。宋九安继续询问:“那他睡在何处?”
岳十指着最里面的位置,恍然大悟,当夜既然是余轿夫当值,按规矩余轿夫便该睡在最靠外的位置,随时听候主人的差遣。为何又会睡到最里间去?余轿夫也反应过来,僵着脸替自己辩解:“那又如何,我不过是偷了懒没当值罢了,这又能说明什么。”
对方这话说的苍白无力,横竖宋九安是不信的:“是偷懒,还是杀人以后企图蒙蔽州府官差,一时慌乱行为失常呢?”
兰池留意,当大人说出此话以后,几个轿夫当即就变了脸色。宋九安乘胜追击:“若你们不想说,那就去州府说,岳大人念你们是崔府下人不忍动粗,本官可不同,本官与你们没有旧情可念,只有想替崔大人查清凶手的心!”
文宏旭抱着剑在旁适时补刀:“也不晓得州府刑具有没有我们大理寺多!”
性子弱的那位轿夫承受不住几人恐吓,跪倒在地:“几位大人,我都交代,别请我们去州府,我们没杀崔大人!”
其余几个轿夫见状,纷纷恨铁不成钢瞪着他,心中憋的那一口气也散了。“我们都交代!”
“当夜,是余轿夫诓骗我们,说大人要用轿让我们将轿子抬去院子。”
“我们也不解,自来都是在大门外等候大人,怎的这次要去院中,余轿夫诓骗我们说是夫人犯了急病要用轿,大人催得急让我们立刻去。”
“当我们去后,余轿夫带着我们去隔壁院子寻夫人,我们刚到隔壁院子,那火就烧起来了!”
余轿夫阻拦了众人,待火势大了,众人才察觉不对。“那火是从我们抬去的轿中烧起来的,要是被大人知晓,我们就完了。”
“余轿夫哄我们回屋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我们照做了,事后我们才知道,当夜被烧死的就是大人!”
“一切都是余轿夫的主意,和我们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