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九安出声:“未必。”
他目光搜寻过房间每个角落:“若真有心仪女子,是否也该有些寄托相思之物?”
整个房间只有葛以骞自己的东西,女子的任务物件都没有发现,这很奇怪。谭安若却有不同看法:“这寄情诗还不能证明?也不是每个男子心仪女子都要在墙上挂幅画日日寄托相思,大人难道是有过心仪女子,才这般懂得?”
宋九安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只是总结的办案经验。”
“我懂,”谭安若张开手,“不过大人请看。”
“看什么?”
宋九安看向她修长匀称的胳膊,她胳膊挺好看腰也挺细。“不是看我,”谭安若示意着他,“葛以骞的家境并不富裕,他又是个孝顺儿子,老葛说葛以骞将赚的钱都寄了回去,他平日里想必过得格外节俭,寻常人有了心仪女子定会想买些小玩意讨女子欢喜,再甜言蜜语追求女子,像冯以骞这般才子文人追求女子就喜欢题诗作画。”
然而房里都没有这些,有的是这句写了一半的诗。宋九安醒悟:“葛以骞的家世不足以让他像寻常公子那般破费。”
“大人且瞧,”谭安若将摞好的宣纸打开,“葛以骞连一张宣纸都要分成两面用,他就算有心仪女子也定会克制自己,写下这句寄情诗或许就是他唯一放纵的时候。”
宋九安想到:“此女,定与葛以骞家境差距悬殊。”
“我阿爹曾经教我,要认清一个人,就不能从一个方向去了解他,必须要从此人的家世出身经历去了解,如此才能看全。”
谭安若转过身,透过宋九安她瞧见了墙上的异常。“大人,此处原本应该挂着什么东西。”
墙上一大片空白,有明显的印子。宋九安顺声而去,眼睛测量过便肯定:“应该是画或者裱好的诗词一类。”
一个才子文人,墙上挂的无外乎都是这类东西。谭安若从浇了醋的火盆跨出,耳中瞬间钻入一阵哭声,年过半百的妇人站在老葛面前哭爹喊娘。“诶呦,我真是命苦,我好好的屋子租给你儿,他怎可死在我屋里,这让我以后怎么租给旁人!”
“对不住,真对不住!”
老葛爬满皱纹的脸上老泪纵横,他几近变形的手指擦去眼泪,还想说什么却悲痛的无法出声。“兰池,你在干嘛,”宋九安呵斥,“还不将人分开!”
兰池扶着老葛离开,妇人还不依不饶见老葛走了,冲到宋九安面前:“大人,这人死我屋里,我可怎么办啊!”
宋九安往后退了步,没让人碰到他:“这整个院子都是你的,还是说单这间屋是你的?”
妇人指着整个院子:“整个都是我的,大人,我可是正儿八经的买卖,房那都按规矩租出去的,人也不是我杀的啊!”
?“没说是你,你紧张什么。”
宋九安见隔壁房门紧闭,问道:“这屋有人租吗?”
?“有。”
“整个院子,租客多吗?”
“大人,洛州的房就没有不好租的,我这儿院里都住满了。”
“那都租给什么人?”
“我不喜欢那些打打杀杀一看就不好惹的,我这儿的租客那都是穷苦读书人。”
“是嘛,”宋九安语气严厉,“我倒想看看都是些什么读书人,胆子那么大,人死了几日都无人发觉,或是发觉了故意欺瞒不报!”
他们进院子就闻到味道,这里住的人不可能闻不到。妇人受了惊捂着胸口:“大人,我这里住的都是贫苦读书人,平日里他们邻里之间相处融洽,不可能杀人。”
“你有证据吗?”
“啊?”
妇人脸抽搐着:“那没有……”“大理寺办案,都给我出来!”
宋九安一声吼,院子原本紧闭的房门纷纷打开,有人伸出头一脸茫然,有人一脸无辜。唯有葛以骞隔壁的人惊恐伸出头,他眼底发青似几日未眠,脸色发黄嘴唇干裂,活像个鬼:“葛以骞,真的死了?”
?宋九安一把将他揪出:“你知道什么?你就住在他隔壁没闻见味吗?”
他说话声音颤抖:“闻到了……”“为何不报官?”
“大人,这事儿太邪乎了!”
他坐在地上抱着头:“我不敢报官,这几日我连门都不敢出门啊!”
葛以骞隔壁住的也是个家境贫寒的文人,名唤苏承,苏承格外恐惧,说话间甚至都不敢看葛以骞屋子一眼。苏承说话语无伦次,前面说了大半废话,后面才说到有用之处。葛以骞比苏承晚来,苏承平日爱在屋里读书写字不爱出门,与院里其他人也并无来往。用苏承的话来说:“大家千里迢迢来到洛州又不是来交友的,不都是为了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贫寒学子本就难以出头,他们算起来还是竞争对手,谈不上交好,唯有葛以骞不同,他主动接近苏承。苏承也不是那般铁石心肠,一来二去,与葛以骞算是有了几分交情。“葛以骞此人天赋异禀,书上知识一学就通,写得好字做得妙诗,那些达官贵人可喜欢他了,常花钱请他帮忙题字做诗,那些官家小姐也倾慕于他。”
“你嫉妒他?”
自他眼中,谭安若看到了嫉妒。“同为出身贫寒之辈,他却拥有如此傲人之姿,我嫉妒也是人之常情,索性葛以骞谦逊不自傲还心善,我虽嫉妒却未动过害人之心。”
“事情是从那日开始变得奇怪起来,那日明明出大太阳,葛以骞却打着伞,怀里还抱着一幅画回来。”
“那画纸都泛黄了,年头肯定不低,我猜想或许是哪个达官贵人请他去题字做诗,兴起时赏他的,也就没多问。”
“可那夜,我听见葛以骞房里传来唱戏的声音!”“唱戏?”
宋九安眼神瞬间紧盯:“是葛以骞在唱戏?”
“不是,”苏承四肢发凉,“那声音,分明是女子唱的戏腔,声音哀怨,可葛以骞是独自回来的,他房中怎么会有女子。”
谭安若猜想:“或许是葛以骞后面叫来的?”
苏承连连反驳:“绝对不是,绝对不可能,葛以骞他平日拮据的很,他根本不可能花钱去请个戏子回来唱戏,而且如果有人要进他房间,那必定得从我房门口经过,我当时就坐在门口看书,我可以确定,没人进去过!”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唱戏的,不是人,是画中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