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长公主就亲自来了一趟,虽然是为了警告祖母不要胡言乱语,可外头的人却以为长公主原谅我们桑家,甚至以为四妹妹给祖母修葺府邸的钱财,也是长公主赏赐的。”
桑姒说得急了,瘦弱的身子颤得愈发厉害,脸色也一下子胀得通红,紧接着,剧烈咳嗽起来,桑娇给她倒了杯茶水,让她先喝口茶,然后再慢慢说。桑姒缓了缓,又说道:“之后便陆续有人上门求亲,其中便有皇城首富的次子霍思韦,祖母贪图他家给的聘礼,就让我去酒楼相见,谁知我才刚进门,那霍思韦便企图轻薄于我,好在小二正好上来送酒,我才逃过一劫,但祖母却...”“祖母却还是想把你许给那霍思韦?”
桑娇见桑姒哭着点头,便想到了自己,“看来你和我一样,对老夫人来说,我们只不过是可以换取钱财的工具罢了,之前是要把我送给张大官人,连我娘都被活活气死,现在我不在了,就轮到你了。”
桑姒一听,连忙又跪了下去,“四妹妹,都怪我,先前张大官人来求娶,要不是我哭着求祖母,说我不想嫁,祖母也不会让你去...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二伯母!”
桑娇见她又跪了,头顶一阵发麻,“这事不能怪你,你只是不想嫁,也没有算计我,真正要怪的,还是想要卖了我们的人。”
“多谢四妹妹体谅,可眼下,我怕是不想嫁也不行了。”
桑姒面如死灰,婚姻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眼下祖母都已经谈妥了聘礼,母亲也不敢忤逆她,这门亲事便是板上钉钉了。但是如果真的嫁了霍思韦那样的人,那自己就完了。桑娇仔细地想了想,说道:“也不是没有办法,从今天开始,你就在我这里住下,老夫人应该不至于到我这里来要人,我们还有时间想办法。”
“四妹妹...”桑姒泪眼婆娑地看着桑娇,眼底尽是感激。桑娇原本想让翠喜把人带去书房,书房的里间有一个睡房,从前宋析川偶尔会在那里小住,可那里是宋析川住过的,她不想让别人住,便将自己的卧房让了出来,自己搬去了书房,里头的所有陈设,她一处也没有搬动。换好房间后,桑娇找来郭猛,让他安排人手盯着桑姒的举动。对桑娇来说,桑家的人不可轻信,如果桑姒没有说谎,那帮帮她也没什么,至少以后能从她那里打听到桑家的事。一连跟了桑姒三天,郭猛都没有发现她有任何不妥的行为,她每天都会帮着刘氏干活,一个人待在房间时,不是发呆就是掉眼泪,这样的伤心可是装不出来的。至于霍思韦的事,也都查清楚了,他确实想娶桑家的小姐,不过他和张大官人比,简直不遑多让,他虽未娶妻,却终日流连烟花之地,夜夜当新郎。就他这样的人,居然还有脸给县主府递请帖。说是买了一艘新的画舫,要在西林河办个赏荷宴,专程请桑娇和桑姒一起赴宴。自从小云在西林河里溺死后,桑娇平时路过西林河,也会让人绕着走,没想到这霍思韦居然还要在西林河里办赏荷宴。头一回,桑娇没有答应,第二天霍家的小厮又把请帖送了过来,一直送到第五天,翠喜出门拒绝时,正好遇到宋析川,请帖被宋析川随手拿了进来。桑姒也不是头一回见宋析川,却还是害怕得紧,宋析川一来,她便躲回了房里。“将军怎么把请帖收进来了?”
桑娇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宋析川语气不善地道:“你是想让他明天再来?”
桑娇知道,桑姒的事他应该一清二楚,见他似乎有些生气,还是原原本本地和他说了说,说完之后,才试探地问:“将军,你不会是生气了吧,我只是觉得她和我的遭遇一样,我被卖时,幸得将军搭救,才捡回一条命,二姐没有人帮,我就想帮帮她。”
“救你的是你自己,不是我。”
宋析川将请帖打开,看了一眼后,嫌弃地推到桑娇的跟前,“我不觉得以你的才智,会对付不了一个霍思韦,别让我再看到他的人出现在县主府门口。”
说完,他起身就走。桑娇纳闷了,难道他专程过来一趟,就是为了帮自己收下这请帖?心里疑惑,她便问了郭猛,郭猛说,宋析川在皇城的西面发现千面佛的行踪,为了追捕这千面佛,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合过眼了。“都那么久没好好休息了,为什么还要专程跑来县主府?”
桑娇不解地问。郭猛倒是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将军自然是不想看到四小姐被那霍家二少纠缠。”
“他纠缠的又不是我。”
“可他来敲的却是县主府的门。”
他们说话时,正好桑姒走了出来,带着一丝委屈和内疚地说:“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霍思韦也不会成天来递请帖,惹将军怪罪四妹妹了。”
“不怪你。”
桑娇把她送回了房间,打开自己的衣柜,给她挑了一件衣服,“既然将军让咱们去,咱们明天就去会一会这霍家二少,放心,有我在,一定不会让桑家把你嫁给这种人。”
第二天一早,她们二人便坐着县主府的马车,去了西林河的上游。西林河很长,整条河贯穿皇城,上游有一大片荷塘,前些年被霍家买了下来,取名为荷园,荷园的外围被垒起了高墙,外人连观赏的资格都没有。霍家还请了全武国最有名的工匠,在湖心填了一处小岛,在岛上建了一处宅子,听说这宅子的内墙都是用黄金砌的,檐角挂着的铜铃全都是用上好的宝石镶嵌的,到了夜里,歌舞升平。霍家的生意做得比金湾城的金员外更大,尤其是在金员外倒台之后,霍家接手了一大部分,更是如日中天。也难怪桑老夫人会不顾桑姒的死活,也要答应这门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