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小太监带着斗篷回来,看到她脸色煞白,还比了一个大拇指,“桑四小姐演得可真像,穿上这个,跟我们走吧。”
桑娇穿上斗篷,把整个人都裹了起来,跟着小太监从来时的路离开了嘉和殿,到宫外时,发现宋析月的马车还在那里,她不想过去,但宋析月的丫鬟却先一步知会的她家主子。宋析月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拿着鞭子指着桑娇,“说,你到底给公主灌了什么迷魂汤,她竟然跟我说,要留着你的小命?”
桑娇松了口气,真的好险,幸好公主听进去了。“我问你话呢!你哑巴了吗!”
宋析月作势就要举起手里的鞭子。就在宋析月准备挥下鞭子时,桑娇瞥见了另外一架马车,这马车她认得,所以,她没有再强撑,腿一软就往一旁倒了下去。“郡主鞭下留人,犯不着因为她,影响和将军的兄妹情谊。”
飞身过来制止宋析月的刘冲,指指身后的马车,“将军来了。”
宋析月怔怔地说道:“刘叔,我没有打到她。”
刘冲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桑娇,嗤之以鼻,“虽然我没有和将军一起去边关,但听郭猛说,桑家的小姐个个胆小如鼠,怕是郡主一拿出鞭子,她就被吓晕了。”
“真的?”
宋析月显然并不信,想上去踹桑娇一脚。刘冲小声提醒,“虽说桑家的人万死难辞其咎,但郡主暂时不能要她的性命,将军留她还有用。”
宋析月撅了撅嘴,一脸不高兴,“刘叔,我知道的,我哥还为了桑娇都把公主给得罪了,我哪敢要她的命。”
刘冲虽不知宋析川是怎么得罪公主,但他没有细问,上前把桑娇抗了起来,扔进了马车里。他二人说的话,桑娇听得清清楚楚,等她被送上马车后,才缓缓睁开眼睛,果然,宋析川正坐在马车里,她不敢暴露,只好继续演戏,“我...这是怎么了...”“桑四小姐还要对我说谎?”
宋析川声音不大,但语气十分凌厉。桑娇听出了他的不悦,脱下斗篷,低着头说道:“桑娇不敢,方才假装晕倒,也只是想少受些皮肉之苦。”
虽然自己的外表看起来像是受过一顿毒打,但桑娇还是有些害怕,怕宋析川看出端倪,毕竟他是皇城司的统领,什么样的刑罚没有用过,什么样的伤势没有见过。“待在马车里等我。”
好在宋析川只是看了自己一眼,便不屑地移开了视线,随即下了马车。看来被泼了盆水,看上去狼狈不堪,倒是让自己躲过一劫了。桑娇不知道宋析川进宫做什么,但眼下,没有比他的马车更安全的地方了,就算刚才没有真的挨打,但被泼了一盆冷水,肩上的伤突然痛得厉害。她从袖袋里取出一个瓶子,拿出一粒在驿站时那位白胡子老大夫给的保命药丸,送进口中用力一吞,这药的药性很猛,大夫嘱咐过,能不吃尽量不吃,所以一路到皇城,药瓶里还剩下好几粒。桑娇冻得瑟瑟发抖,把斗篷又穿了回去,紧紧地抱着双臂,宋析川让她等着,她也不敢先走,再说了,郭猛挨了军棍在养伤,刘冲和自己更加不对付,根本不可能先送自己回别院。宋析川回来的时候,桑娇已经蜷缩成一团了,她隐约觉得有一只冰凉的手掌覆在自己的额头上,很舒服,于是她迷迷糊糊地伸手一抓,把这只手掌按在自己的额头上,按了一路。后来马车停下,她整个人也是昏昏沉沉的,怎么回的卧房,怎么换的衣服,她都记不太清了,后来听到老太医担忧的声音,他说,“刀伤未愈,又寒气入体,就看能不能熬过今晚了。”
然后便是宋析川的声音,“给我用最好的药,救活她。”
他的反应和上次不一样了,上次是只要不让自己死在路上就行,这次是救活啊,桑娇想睁眼看看他此时脸上的表情,可眼皮子就像被什么东西糊住了一样,怎么也睁不开。迷迷糊糊的时候,她好像看到了娘亲,娘亲说:“娇娇,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不要被世俗牵绊,人死了,什么都是虚妄了,娘此生能遇到你爹,生下你,很幸福也很知足了,娘要去见你爹爹了,来世再见,我的儿。”
“娘,我不会...不会让他们打扰你...我一定...一定会让你和爹爹...团...团聚...”桑娇是真的烧迷糊了,把宋析川当成了娘亲,死死地抓着他的手,等她神智略微清醒一些,自己也吓了一跳。可她发现,宋析川并没有把手抽出去,而是面无表情地坐在床边,时不时恐吓太医几句。桑娇一想,便索性哭了起来,嘴里有一阵没一阵地喃喃自语:“娘亲,你带我一起走吧,我...我也好想爹爹...我好累...他们都想要我的命...”老太医听了,更急了,“将军,她要是自己不想活了,老朽也无能为力了。”
随后,入耳的便是宋析川的威吓,“桑娇,你要是敢死在我这别院,不用等桑家那些人动手,我自会让人将你爹娘挫骨扬灰。”
宋析川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让桑娇的身子越发寒冷,她不敢松手,怕宋析川看出端倪,只好把身子蜷缩起来。“来人,再取一床被褥过来。”
宋析川对着门外下令。不一会儿,小云便抱着被褥过来,看到宋析川的手还被桑娇抓着,心里不痛快,替桑娇整理被褥的时候,故意按到她受伤的右肩。桑娇微微蹙了蹙眉,并没有喊出声。多了一床被褥,终于没那么冷了,傍晚的时候,老太医又给她灌了一碗汤药,到了夜里,桑娇觉得是时候睁开眼睛了,在宋析川面前装,必须适可而止,否则天一亮,他也许真的会找人把自己给埋了。老太医见桑娇醒了,一时间竟有些喜出望外,“有救了有救了!醒了就有救了!”
“将军,我这是怎么了?”
桑娇扯着干哑的嗓子,问道。宋析川没有回答,只是把手抽了出来,直直地往门外走去。老太医拉过桑娇的手,替她把脉,确定没有性命之忧地彻底松了口气,“还是将军有本事,一句话就能左右生死,不过,毒了一点。”
“将军就是吓唬我,他不会真的那么做,他是个好人。”
桑娇没有说谎,虽然自己很怕宋析川,但在两家有着血海深仇的前提下,他已经算是善待自己了。这话让老太医有些意外,“你都这样了,还觉得他是好人?”
桑娇点点头,“是啊,不是好人又怎么会为我请太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