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诃宫。时间已过去半月,如今的盛璟控制体内的真气已经是易如反掌。魔诃宫中内乱,可再如何,盛璟也有实力傍身,加上身边不乏殷洵这般的忠心之人,将魔诃宫大权收回,倒也不是很难的一个过程。“如今我已然能够轻而易举地控制那股力量,为何还要他们为我压制,给我内力?”
盛璟坐在窗边,深锁着眉头。倒也不是不好,盛璟自然是知道,能完全痊愈,这对自己来说是多大的好事,日后也将无人能敌。可是他能感觉到,护法们精神一日不如一日,他这几日总是梦魇,待他完好,这些护法怕是要武功尽失了。如今宫殿内,只有盛璟和殷洵二人。许久的沉默,殷洵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盛璟抬头望向他,心中更是笃定了自己的猜想,“殷洵,如今我也向你证明,我已今时不同往日,你何必瞒我?便是瞒过今日,日后呢?”
盛璟狠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殷洵总当自己还是个孩子,事事欺瞒自己,便是出了天大的问题,也会自己暗自解决。他不需要,他能自己解决。殷洵抬头瞧着盛璟,如今这个小主人可当真是长大了,这几日他所隐瞒的事情,总会被他察觉。“少宫主,如今也不是属下不想同您说清楚,不过是怕你知道了,心中难受罢了。”
殷洵无奈道。“心中难受?我为何会心中难受?”
眸子紧紧盯着眼前的人,盛璟心中了然,“莫不是,他们要牺牲自己,才能救我不成?”
殷洵点头,“正是。属下不告诉少宫主,无非是想少宫主能够安心接受他们的付出,这是他们的使命,无人能改变。”
殷洵抬眸瞧着盛璟,眼中满是欣慰。可盛璟却是垂下了眸子,冷冷道:“使命?人生来便有这些个使命吗?无非是别人强加上去的罢了!”
不止是那些护法,还有他自己!殷洵见盛璟垂眸安坐在上首,心中略有些不安,“少宫主,他们便是为你而生的,如若不然,他们连生的机会都是没有的。”
如今的盛璟虽说已经不同以往那般叛逆,可到底还是有些不同的,他心中始终存有几丝对命运的不公。这也是盛璟为何离开不愿回来的原因,殷洵如今只能谨慎说话,生怕自己不小心说错话,惹得盛璟再离开。如今的盛璟不同以往,已经能自如控制体内的真气,若真要动手,他也没有十成的把握。殷洵心中所想,盛璟自然了然于心,见他紧张,盛璟淡淡一笑,道:“你说得对,没人能违抗得了天命,这都是定好的劫数。”
说着,盛璟起身,怔愣地瞧着空荡荡的宫殿。许久,盛璟开口,“他们会死吗?还是只是苟且于世?”
殷洵抬眸,见盛璟眸中满是冰冷,也没再欺瞒,“会死,会竭力而死。不过他们自身也是情愿,少宫主不必有何忧心的。”
“我自然无需忧心,天下大乱,于我而言,他们不过脚下踏过的青石罢了,我有何可忧心的?”
盛璟自嘲地笑着,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宫殿。殷洵回头瞧着盛璟的背影,心中满是疑惑。这小祖宗转性了?当真是虎父无犬子,这么快便能适应如今的一切,不过如此也好,他也省的操心太多。待盛璟离开宫殿,一黑衣女子从内殿走出,瞧着年岁不过十二,很是稚嫩。她摘下脸上的黑金面具,稚嫩的面容却满是沧桑疲惫。此人便是护法之一的十二护法,沧诀。沧诀面带疲惫,眸中却很是清明,如今见盛璟那般离去,关切地问道:“殷洵叔叔,阿璟哥哥这是怎么了?他看上去很不开心。”
殷洵心中一滞,上前去将面具覆上少女稚嫩的面容之上,哄道:“他只是舍不得你们,一时难过罢了。”
少女面具之下的面容嘿嘿一笑,道:“原来他舍不得我们!那这样,即便咱们会死,那也是死得其所了。”
殷洵点头,“是,沧诀这般清明,是好样的,你阿娘知道了,一定会很欣慰的。”
沧诀乖巧地笑着,问道:“那殷洵叔叔,我们的药今日还没取呢,沧诀好疼,沧诀想吃药,今日还有药吗?”
瞧着沧诀那清明的眸子,殷洵竟也动了恻隐之心,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哄骗面前单纯无知的少女。殷洵长久地沉默,已然说明一切。沧诀虽年纪小,可也懂得许多,自然知道此次再痛也没有药了。瞧着殷洵脸上带着些许无措,沧诀会心一笑,“我便是问问,也不是很疼,若是没有就算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少女说完,急匆匆便离开了。偌大的宫殿瞬时便只剩下了殷洵一人,殷洵瞧着少女离去消失的方向,心中久久不得平复。可这都是他们的使命。魔诃宫之所以能长盛不衰,皆是因为历任宫主所修的独门功法,此术可遗传子女,也可血肉相传,魔诃宫历代宫主,一代比一代强盛。若非上一任宫主因怀有子嗣,不备被人暗算,加上生产时的种种意外坏了身子,大抵如今还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当时的盛璟生下来便是不行了,可是宫主原本便心力衰竭,更是将体内的内力全部输融到盛璟体内,方才保住盛璟的一条性命。可自己也元气大伤,最终为保盛璟身死。而盛璟此番景象,在之前的一位宫主上也发生过,当时遍寻他法,便寻到了救治之法,以十二人所修的特定功法压制,便可平安,且功力大涨。代价便是竭力而死。可如此,也有人前仆后继,并且后人代代相传,随时做好牺牲的准备。久而久之,已然成为一种信仰。门外,盛璟怔愣地站着,略显得有些无措,悲伤。他之前似乎在魔诃宫的书中看到过这个法子,如今想来,倒是清晰明了。当年沧诀的母亲为保他的娘亲身死,魔诃宫内之人对沧诀也是疼爱有加,同盛璟更是青梅竹马般一道长大。如今他成了宫主,她母亲为她母亲牺牲,她也要为了自己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