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佝偻着上半身,似乎还能听到其他不一样的声音。陆绾顿时觉得毛骨悚然,看着来人不像是人……停下欲要往前的脚步,一度想要往后跑。可当对方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觉得轮廓越来越熟悉,像是一位故人。原来是王伯。颜家曾经的老用人。她曾经来过几次颜家老宅,都是这位老用人照顾的自己,他为人很好,待人亲厚。时隔多年不见,没想到王伯还留在这里。身上那股亲切感随即而来。王伯手里握着一把镰刀,手里还有未扔掉的杂草,走近瞧见是个有点陌生的女人。他一开始站在院子里头锄草。起身时,瞧见大门口有一抹身影。刚开始他以为是沈煦又来了,来不及放一下手中的工具便往这边赶过来,他瞧倒是个女人,模样看上去并不普通。尝试着问道:“小姐,请问您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王伯长年独居在这里,守着老家主留下来的宅子,只要这处房产一天不处理,他也就一天不离开。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就当是个念相。陆绾被直勾勾盯着,对方的眼神在仔细打量自己。不认识也很正常。这已经过去十几年,再加上她的容貌在后来发生过细微的变化。纪云遥提出让她以“陆绾”的身份活下去。不管怎样,她本身就不是“陆绾”,为了防止被陆家看出端倪,早在几年前,她就做了整容手术,稍稍把脸上跟“赵衾妍”太相似的地方刻意抹去。所以这也是沈煦在见到她时,没有立即认出的原因之一。王伯虽然人老了,可记忆力还是在的,他仔细观摩许久,一个清晰的轮廓逐渐在脑海里形成。女人的眼眸有些熟悉因为有些亲切。王伯认定,眼前的女人是他的一位故人。而且关系还很好。有同样感觉的不止王伯,她压下那点激动,心里不止颤抖,好半天才轻声喊出:“王伯……我是妍妍,赵衾妍。”
“赵衾妍”三个字的威慑力足够大。能够清晰看见老者脸上堆砌到一块的皱纹,在听到这三个字时,逐渐舒展开。王伯瞪着大大的双眼,目不转睛,总觉得他不仅老眼昏花还耳背,错把别的字听成了这个。赵衾妍啊……那可不就是少爷曾经最好的玩伴吗?尝尝在夫人面前念起的名字。“您,您叫什么……我老了,听不太明白……”似乎不是很确定就是听到的那样。老人的手颤颤巍巍放下镰刀,杂草也肆意掉落在地上。“王伯,是我呀!我是赵衾妍!小时候经常跟着阿煦一起回来的那个小女孩,当时我才这么高。”
陆绾尝试着帮王伯回忆起自己,还指了指旁边空荡荡的花园,“那里原来是不是有一朵紫藤花?然后有条藤蔓,我每次来都要在那里玩好久。”
陆绾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到能听见夹杂着的颤音。她说了好多好多记忆中的情景,就是为了让这位很可能是唯一记得她的故人想起来。也只有通过这样的方式,才能证明“赵衾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夏妤假冒的,也不是早已死在大火里的。她还活着。要比那些恶人活得还要好,还要长久!“衾妍小姐?真的是您!原来您还活着!”
王伯终于记起来。这座垂暮的老庄园里,不被允许出现欢声笑语,老家主觉得笑容是弱者的表现。强者,就该不苟言笑。沈煦应该拿出颜氏继承人应该有的一面,而不是跟那些纨绔,整天除了吃喝玩乐就不知道身上还有家族的重担。慈母多败儿。跟夫人的育儿理念互相冲突,使得如此漂亮奢华的庄园,就连开出的花朵似乎都带着苦涩之味。直到有一天,在少爷的身后跟着来了一位女孩,她明媚灿烂的笑颜,令这座沉寂已久的园子带来不少活力。尽管老家主一再重申,沈煦不需要多余的感情,把它的形成安排得满满当当。少爷也能在百忙之中抽出空隙,带着女孩来到庄园里游玩。每一次都只有他们二人。远远地,不被任何人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