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鸿燊不是很理解这个儿子。为何就那么恨自己。沈煦的一半生命也是由他的参与,才得以完成。所拥有的一切,也是在他打下来的江山。即便小时候对沈煦苛责的训练,也不过是想让他摆脱懦弱,成为一名能够独当一面野心勃勃的猎人,而不是一只需要靠母亲庇护的幼兽。太像了。沈煦的眉眼之间,口唇耳鼻,无不带着那个女人的痕迹。就是现在沈煦的神态,简直跟那个女人临死之际一模一样。但是对他的不屑,还有各式各样的恨。颜鸿燊陪着他抽完最后一根烟:“怎么会没有,我们是父子。总会有再相见的时候,这点你要相信,就像我当初与你母亲约定好的。”
“隔了那么久,她不照样换了一个躯壳来到我的身边吗?”
沈煦平静而冷淡,看着面前扭曲的面容,颜鸿燊深感不知何为打脸。陆绾的心里根本没有他,有的只是对赵家那场大火的愧疚,还有对灭她族人的凶手……浓烈的恨。别的,陆绾那点支离破碎过的心再也装不下。缝缝补补多年,勉强足够支撑着陆绾来到终点。可事实是,陆绾现在所到之处还不是最后的终点,所知道的真相也并未是她想要的。可这都不重要了。陆绾并不爱他。只希望他在这个监狱里发臭发烂,永远不要出去。两人此生永不相见。这样也挺好。毕竟互相骗过彼此,就算扯平了吧。颜鸿燊的庆幸还为时尚早,身体已经容忍不了他这么做。抽烟过后,身体泛着剧烈的恶心,咳出好多血。可他仅仅用纸巾擦去,仍然淡淡笑着。“你们之间那点事,我早就知道。你应该想一想,要不要为了她,而受点委屈?毕竟她那么美的一个人,你舍得她嫁给我这个糟老头子?那简直是暴殄天物。”
颜鸿燊带着痛楚,羞辱着眼前的人。若是颜鸿燊这个深夜没有来找他的话,或许他会为了陆绾,在监狱里也要想出法子阻止这场婚礼。可现在完全不需要他动手。有种心甘情愿嫁给颜鸿燊。甚至想要为他亲自送来请帖,谁知是颜鸿燊先行一步。请帖跟礼物在同一天早一些时候便送到,陆绾喝完酒在寻找自己,可能是想从他口中听到有关祝福的话。沈煦摇摇头:“不了,你们是夫妻。我只是个外人,只要你们觉得幸福就好。”
咔擦。火机再次被打响,沈煦重新点燃一支烟:“别说她了,说说我们吧。酒也喝了,饭也吃了,接下来你还要做什么?是不是做完这些仪式,他准备用刀刺穿我的心口?”
颜鸿燊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的人,心里在盘算着接下来该走哪一步。手指搭在桌上,轻轻敲打着:“不急!再说我们是亲人,你怎么就确定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
沈煦摊开手,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那不然呢?你花了那么大的手笔,将我从总裁的位置上拉下来,亲自送我进监狱,再大晚上来见我。可别告诉我,你是想我了。”
除了亲情间的羁绊这一条外。任何颜鸿燊来看自己的理由,他或多或少都会相信。唯独亲情这一条不可能。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亲手把自己三岁的孩子扔到狮虎群中。那是一次难忘的动物园之旅。他跟老虎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铁丝网。十几只狮虎在他的耳边嘶吼着,它们早已被饿了许多天,饥肠辘辘。难得见到一个活物,巴不得扯掉碍事的铁丝网,把幼小的男孩彻底撕成粉末。这也是颜鸿燊训练他胆量的一环。颜鸿燊自己就是一个冷血无情的动物,不可能会随着他老了,身体不如以前便会心生怜悯。沈煦继续保持着混不吝的姿态,在这么严肃的时候还打趣着。颜鸿燊端着茶杯悠然自得品尝一口,显然是不把沈煦的这些话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