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子炎自诩心狠手辣,杀人利索,是个顶尖的刺杀者,为了达到目的,可以戕害无辜,亦可淫人妻女,但不认同老刀把子把随同自己的八个人当做可随时随意舍弃的棋子。邱子炎内心坚如铁石,也难免会有一丝的兔死狗悲的想法,油然而生之同悯。八个人是棋子,恶煞苍鹰再大的威名,再有本事,那也是任人宰割的棋子,吹什么刺客榜第一杀手,到头来随时随地都可能被老刀把子遗弃,或者悄无声息地被七弦桐弄死邱子炎不想他们今天的死,就是明天自己的苍凉模板,所以经过慎重的百来次情报的核对,上百次的推演,最终将行刺司马温的地点置于大梁道西朗郡燕云府治下的红袍大枫林。十天后,邱子炎确信司马温定会去红袍大枫林。而这司马温,究竟是何人,值得恶煞苍鹰不远万里,劳师动众的去杀他?在知道司马温是何人前,我们得要先知道汉鼎帝国的基本地域行政单位。这汉鼎帝国领土辽阔,按照行政管辖大致分为两京七十二省,两路五戍区,合计八十一处地域行政单位。一省包含下级行政的单位有道、郡、府、县、镇等。这奉天省土地面积约有二百三十万平方公里,共计四道十二郡三十六府,官方统计在内的乡村数量就有七十万个以上,人口数量四亿之巨。奉天省人口虽多,但依旧地广人稀,有许多神秘地带、禁忌地域、深山老林极少有人涉足,或者因各种原因无法占据深耕。奉天省下级行政单位的四道,包含安龙道、清昭道、白庚道、大梁道,四道之下各辖三郡,一郡由三府组构。这安龙道沧海郡是奉天省的政治中心,行政司、军控司等若些个重要的枢纽部门分布于此,而朝歌府就是奉天省的首府。大梁道位于奉天省的最南面,也就是在安龙道的南面,而这燕云府在大梁道的最南面,是奉天省三十六府之一,多山,但黑土肥沃,民风淳朴多彪悍。而这个司马温放眼整个奉天省,可是无人不晓的大人物。司马温,汉鼎帝国奉天省首席行政司司长兼军控司上武柱,官阶乃汉鼎帝国正二品封疆大吏。正二品,实权在手,相对于留守在中央裕京,围着皇帝身边转圈圈的一品大员,司马温不仅仅是王权富贵加身,生活逍遥自在,还不用时刻担心伴君如伴虎被砍了脑袋。司马温在天高皇帝远的东北奉天省,已成实权第一人,但他的祖上溯源影响力远不于此。司马温的先祖司马蓝,四百多年前于南蜀郡追随汉鼎开国帝祖康威,屡建奇功,官至正一品太尉兼任大武司,爵至国公,封荣国公。汉鼎帝国屹立四百多年,这南蜀司马氏也荣耀了四百多年,但这荣国公的爵位却没有世袭到司马温之冠。原其司马温的太爷爷司马炳对外作战,贻误军机,且有外戚独大之嫌。当时帝王康武宗雷霆大怒,霹雳手段,罢黜司马氏世袭荣国公之爵,虽免死罪,但令其举族从南蜀郡迁移万里之外的东北奉天省沧海郡。圣谕迁移,实则流放。司马炳一人之过,没过多久自缢身亡,但全族一千三百余人依旧处于发配苦寒之地的境遇。据说司马氏有三百多人是在前往沧海郡的路上,活生生的劳累或饥饿而死,路途上的自杀者多达两百余人。然二十二年前,时值新帝康中勉登基,东北七省时常民暴,忽现的混乱,又逢少有行政司务大才捭阖纵横,即便有大权在握的京官赴任,龙威加持,奈何东北七省疆域广阔,难压地头大蟒。半年后,那年二十一岁的司马温恰巧在裕京折桂武状元,得新帝康中勉赏识,授臣大权,令其返驻奉天省,兼军控司上武柱,稳定东北七省时局。司马温勤勤恳恳二十二年,颇有建树,不仅将奉天省四道十二郡三十六府治理的风调雨顺,超四亿的民众安居乐业,而且在整顿军务方面彰显实力,综合实力隐而不发,逐成东北七省之王。即便如此,司马温为人依旧行事低调,他的施才之术就像沏茶一样,水是沸腾的,可心如旋叶,一幽静谧,散发出来的力量却能染绿整杯茶水。地方监察百官的督察司,裕京负责监察百官的御史司也鲜有对司马温的弹劾,或者有关司马温贪赃枉法、玩忽职守之奏折。或许司马温自己很清楚,也很门清,奉天奉天,到底奉谁为天?朝歌朝阁,到底向谁朝拜?身在奉天省,终生为草臣。若没有皇上特赦开恩,他司马温依旧是流放的罪人子嗣。远在裕京,端坐于朝堂之上的康中勉也时常夸赞司马温是一个少有的值得信赖的行政与谋略兼得之人。司马温闻言圣上夸赞后,受宠若惊,恭恭敬敬朝着帝国中央的裕京方向下跪大拜。司马温不骄不躁,还约束氏族之人,且更加行政务实,严苛治军,不仅深得奉天省官民好评,影响力甚至辐射整个东北七省,而且施政上优,再次得到汉鼎帝国皇上的赞许,光耀四射,汉鼎大才之人!南蜀司马氏重现昔日荣光,冉冉升起之势不可阻挡。但司马温终究是个精力有限的凡人,上了年纪之后,深信《丹溪心法》上言:“与其救疗于有疾之后,不若摄养于无疾之先。”
毕竟这人啊终年忙碌,埋头苦干,一旦身体隐疾触发导致过劳死,辛苦多年到底为了谁做嫁衣?司马温以此告诫自己,每年十月底、十一月初总会空出半个月,给自己放个年假,期间不理政务之事,人从容则有余年。司马温休假期间,大梁道西朗郡燕云府的天华山一十三山大袍红枫林是首选之地。据说有一年的霜降时节,司马温率军破了匪寇山寨,晚霞行军回城,路过大袍红枫林,瞧见飞瀑壮观,天华山灵光顶上忽有龙旗青鸾,祥光瑞蔼。随后琼香缭绕,霄汉之中惊现玉杖老者,似那上古仙翁,没过多久那灵光顶上承余晖,映在了大袍红枫林。司马温惊诧异象,驻足良久,忽陷入沉思,不得其解,直到夜晚忽然开朗大笑,引得众人疑惑。后来司马温每年都会来此,说是时令巧妙,喜看枫叶二层林尽染的大气磅礴之势,而整个东北七省唯有大梁道西朗郡燕云府的天华山一十三山红袍大枫林最为炫美,最合他意。燕云府的知府卓一聪听闻此事后,为了讨好奉天省首席行政司司长司马温,连夜命人设计开工,在灵光顶对面的三百米矮山崖处,一个月内就修完了一座三层阁楼。待次年司马温抵至时,喜登楼阁即可感受飞瀑从身过,仰望灵光顶金辉,亦可俯视漫山遍野的红枫林,欣然提笔题字“断金楼”。“断金,断金,断的哪门子金,不喜欢钱财身外之物了?”
卓一聪暗暗揣摩司马温心思。司马温察觉卓一聪有大用,仅做一知府屈才,起草奏章,报给朝廷,申请批准任职奉天省安龙道沧海郡的郡守,相当于为自己看守门户。据目击者传闻,当司马温立足断金楼第三层时,近身感受飞瀑直下三千尺,远眺天华山灵光顶,品饮佳肴,赏枫红叶,慷慨高歌激昂时还会对天献舞一剑。真可谓兴则高歌困则眠,回头处,红枫飞舞,不种闲花草。乐平生之乐,远水轻烟,便是神仙了。此刻断金楼上,不惑之年的司马温一身玄衣飘逸,他身形匀称,腰身挺直,微扬着头,一张略显傲然的脸庞上,双目虽有明亮之彩,却没有犀热之利。邱子炎虽隐藏在远处,但依旧看到司马温玄衣领口处有些细杪的精致花纹,袖口处上饰日月、山火,其余地方没有太多的点缀。朴素的装束架在他挺直的腰板上,却一点也没显得朴素,反有一种不动声色的低调奢华。司马温右手举杯安饮,左手握着一颗皎洁无华的白玉珠子。邱子炎内心不仅没有讨厌,反而欢喜司马温举手投足的气势,就像一件艺术品,有些令人痴迷。毕竟气质这神性的存在,可不是巧取豪夺地的暴发富开个培训班就能养蛊出来的。这是一种高档的灵魂,赋予在行为举止上的鲜活生命!邱子炎刻意收敛了目光,显得自然些,毕竟分散在司马温周围的护卫可都是东北七省江湖上的一流高手。邱子炎认得其中长白山的知名剑客刘守义,关门山的黄金双杀锏马王边,还有海东青,新起之秀,去年参加汉鼎帝国组织的北榜轻功之考,位列第三,显然是一个风流倜傥,燃烧热血的年轻人。对于这些,邱子炎淡淡一笑,他现在很在乎断金楼内另一个人,那个神秘人,他伏在案桌上,像是喝醉了。邱子炎是个高手,高手的本能直觉,这神秘人绝对是一个武莽中的上乘高手。其次司马温反侦察的警觉性肯定是高出常人的,虽然多年不带刀,毕竟他也是行伍出身的武状元。司马温军控司上武柱的实权军职可不是皇帝老儿白送的。即便如此,邱子炎并不打算放弃任务,反而继续执行。邱子炎已经许久没有与高手过招了,体内的热血由冷淡逐渐转沸腾。邱子炎有自信,有把握完成这次棘手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