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恙拿着杯子上楼,敲开了俞星河的房门。
俞星河好像有点害怕看到他,只把门打开一条缝,池恙也没多说什么,顺着门缝把杯子递了进去。 俞星河接过,愣了一下道:“这是……?”“看你刚才流鼻血了,就给你泡了点金银花,我妈妈说这个清热解毒,不过,不要喝太多了。”
“啊,你看到了?”
俞星河有点尴尬,“小池哥哥也觉得我是……上火?”
“你昨天情绪那么激动,今晚又喝了酒,我想大概是吧,”池恙说,“不是上火,那就只能是什么更严重的病了,要么你叫宋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不必了不必了,”俞星河连连回绝,“我喝就是了,谢谢小池哥哥。”
“嗯,晚安。”
池恙回到自己房间。 掩好房门,他将后背抵在门上。 他看向浴室门口——那滴血已经被他擦干净了,连同他不小心弄到地上的水。 俞星河…… 这些天来,对方的确对他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关注。 知道俞星河就是当年的邻家弟弟以后,他一度给这种关注找到了合理的解释,可今晚的情况,却又有点出乎意料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俞家父母跟他说了许多他和俞星河童年时的趣事,也包括他们一起去游泳馆玩,一起洗澡,某个人光着身子在浴室里跑来跑去,还滑了一跤,后脑勺磕了个大包。 这些都很正常。 两个从小玩到大的男孩子,都在一个浴缸里泡过了,又怎么会因为看到对方的裸|体就流鼻血呢。 他又不是什么身材火辣的模特,恕他直言,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身体没什么好看。 俞星河居然反应那么激烈。 除非这家伙对他有非分之想,不然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解释。 而且,刚刚俞星汉也说,如果霍执不回来,就把老婆送他弟弟。 虽然这种行为有些不耻,但他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才这么说的,如果他没听错,刚才俞星河是下了楼的。 这兄弟两个应该聊了一些事,俞星汉会追女孩,至少在感情方面有些经验。 池恙在床边坐下,皱了皱眉。 有点麻烦。 如果俞星河对他只有友情,他倒是可以继续心安理得住在这里,等霍执一回来他就收拾东西走人,也不会给俞家留下什么麻烦。 可现在俞星汉说霍执在国外,可能要两个月才会回来,这两个月里,万一俞星河对他再产生更进一步的感情,他要怎么收场? 俞星河对他很好,他不想耽误他。 霍执那个人疯起来不要命,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俞家的势力和霍家相比到底还是差太多,现在有俞星汉镇着,两家人相安无事,可俞星河要是真想抢他老婆,那会发生什么就说不准了。 不行。 他不能允许霍执再毁掉一个家庭。 今晚吃饭时,他们一家人那么其乐融融,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允许这份美好被破坏。 俞家对他有恩,他不能恩将仇报。 住在这里,和俞星河低头不见抬头见,想避免和他接触都难,还是尽快想办法搬走吧。 ……可他又能搬去哪里? 他已经二十五岁,却什么也没有,母亲去世这么多年,甚至连当初住的房子也不在了。 他身无分文,连房租都掏不起。 池恙叹了口气,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儿呆,躺下睡觉。 明天去问问俞星河好了。 * 第二天早饭时,两人在一楼餐厅碰面。 “今天怎么只有我们两个?”
池恙问,“叔叔阿姨,还有你哥呢?”
“小池哥哥,这都九点了,他们早上班去了。”
俞星河接过陶姨递来的粥,放在池恙面前,“今天喝鱼片粥,我记得你对海鲜过敏,这个用的是河鱼,尝尝看喜不喜欢。”
“谢谢,”池恙道,“他们去上班了,你不去?”
“我去了,就没人陪你吃早饭了呀?”
俞星河坐在他对面,“放心吧,我本来就不在公司工作的,之前我爸妈出差,我临时被叫过去顶包,现在他们回来了,我还去干什么?我哥翘班翘那么久,让他自己干去。”
池恙点了点头,他尝了两口鱼片粥:“挺好喝的。”
两人很有默契地都没再提昨晚的事,各自吃饭。 过了一会儿,池恙道:“对了星河,我想问问你……当年我母亲,有给我留下什么东西吗?”
“啊?”
俞星河一愣,“池阿姨……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小池哥哥你先吃饭,等下我打电话问问我妈。”
“嗯,好。”
当年俞星河也就十岁,想必是不会关注到这些事的。 吃完饭,俞星河打电话问了姜女士:“书房柜子里的保险箱是吧?密码是小池生日,好,我知道了。”
他冲池恙招招手:“小池哥哥,你跟我来。”
两人来到书房,俞星河很快找到那个保险箱,输入密码,箱子打开了。 “我妈说,这都是当年池阿姨留下的东西,她本来是想找机会交给你的,但这两天总有这样那样的事,她就给忘了。”
俞星河把箱子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还真不少,这些东西我都没见过,我妈藏得够严实啊。”
东西装了好几个箱子,俞星河先拿出了那个最大的,池恙打开来,随即怔住。 这些是他小时候的物品。 大部分都是玩具,拼插模型、遥控小汽车、九连环鲁班锁等等,他小时候就爱摆弄这些东西。 “哇这箱是什么,好沉。”
俞星河把箱子放在地上,帮他打开。
一整箱的书。 有小学课本、练习册,也有课外读物,故事书、漫画书,码得整整齐齐。 还有几本字帖,以及一套文房四宝,不过时间太久,大概率是不能用了。 池恙抿了下唇。 俞星河又拿出一个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些首饰,很明显是女人的东西。 池恙拿起一条珍珠项链。 应该是真的珍珠,但珠子不大,不是什么昂贵的珠宝。 手镯,是金的,但如果没记错,应该不是母亲自己买的,而是她结婚时娘家给的嫁妆。 除此以外还有一些,都是些比较普通的东西,不算廉价,但也没多值钱。 相比在他身上的投入,这些东西简直不值一提。 两大箱子都是他的东西,而母亲的,却只有这么一小盒。 池恙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情绪,只感觉喉头有些发堵。 他盖好盒子,忽然发现——这里面唯独没有结婚戒指。 “小池哥哥,还有这个,”俞星河最后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我妈说这里面是贵重物品,证件还有银行卡——对了对了,当年城市改建给的补偿款,在这张卡里。”池恙接过。 俞星河:“当年存进去的时候,应该是一百二十多万吧,现在……不知道有多少钱了,这个银行卡的密码也是你生日,到时候你自己看一下。”
池恙打开盒子,里面是户口本、房产证之类的,但房子已经没了,这些东西应该也不能再用,他又失踪了十多年,一直没去更换新的。 等等。 他好像……没有身份证啊。 他在霍家这么多年,霍执故意不给他办身份证,他记得他逃出榆州市的那次,就是因为没有身份证,没能买到跨省的车票。 他要是想出去一个人生活,证件是少不了的,看来离开俞家没他想的那么简单。 不过有了补偿款,钱的问题是解决了,也不算全无收获。 他呼出一口气,抬起头:“星河,你有时间吗?”
“嗯?当然有啊,怎么了?”
“我想去办身份证,你能不能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