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晨看了一眼一旁的中年人。他比江晨矮一点，身高约175，大概40多岁，身材挺拔，精神抖擞，那种精神状态不像一个农民或者单位上班的人。他给江晨递了一根大前门。这个时代大前门香烟虽然只要三毛五一包，但也算有点档次了，单位的人很喜欢抽。江晨笑了笑，“谢谢，不会抽。”
中年人也不感觉尴尬，自己点了一支。“小同志，这些草药都是你自己挖的吗？”
中年人打开江晨的麻袋看了看。“是的，你也懂草药？”
江晨淡淡一问。江晨知道，这个时候要是中医院不收自己的药材，那只能去供销社去碰碰运气了。因为现在还没有私人收购中草药，那属于倒买倒卖，是要蹲号子的。直到83年以后才有中间商的出现。“我收啊，你的这些土天麻和石斛是非常好的药材，外省非常吃香，只是要加工烘干才行。”
中年人笑道。“你还挺懂行，只是我没有那个烘干条件，只能卖鲜活的。”
“嗯，我看出来了，要不卖给我咋样，我可以给你很好的价格。”
中年人笑道。“什么价格？”
江晨问道。中年人伸出一只手。这是两人讨价还价的方式，叫做拉手谈价，这种方式哪怕交易不成，价格也不会泄露出去。“不会，你直接说吧？”
江晨可不习惯和别人拉拉扯扯。“好的，石斛鲜活的，我给你10块每斤，天麻3块，何首乌1块5，这个价格很不错了吧？”
中年人抽了口烟，笑道。那个价格确实很好，要是一般人早就卖了。但是江晨可是一个懂行的人。“同志贵姓？”
“我叫李善堂，倒卖一点草药，赚点差价。”
中年人凑到江晨耳边轻声道。“嘿嘿，李大哥，这样叫你可以吧？”
“当然没有问题。”
李善堂开心笑道。“我可以卖给你，但是价格不合理。”
江晨一句话，李善堂立即收起了笑容，眉头也皱了起来。“你先别生气，现在这些草药可还没有办法培育出来的，都是要野采，很多人可不会采集和保管，你看我这天麻，皮都没有弄坏，都是生长一年以上的，品相非常好，尤其这铁皮石斛，都是饱满翠绿，经过挑选的。”
江晨一一介绍着自己的药材，那可不是自卖自夸，李善堂看到的也的确如此。“但是这都是鲜活的，烘干了三斤变一斤，缩水很严重的。”
李善堂沉声道。“铁皮石斛可是论克卖的，品质好的，现在一斤应该卖到六七十了吧，你这可是暴利啊。”
江晨不急不慢地说着，让李善堂心里一惊。这看上去穷困潦倒的小伙子，却对这些草药如此了解。“我也不多要，铁皮石斛两斤半能烘干成一斤，我要15块一斤，价格合适吧？土天麻5块，何首乌3块。”
“我算是服了，还真蒙不了你，冲着你这小伙子如此懂这一行，我就按照你这个价格收，但是这可别往外说啊。”
李善堂再次露出了笑容。“成交。”
李善堂和江晨这才握了握手，相视一笑。“你们在医院门口干嘛呢？李善堂，你又在我这撬生意吗？”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骑着凤凰牌的二八大杠，在医院门口停了下来。“孙院长，我哪里敢呢？我只是和这个小同志聊聊天。”
李善堂见到中医院的院长孙学民，立即低下了头，退到了一边。他可不敢和这个老人抢生意，毕竟自己这算是私人买卖。而这个老人，不仅医术高超，在山南县也有很大的影响力。“小同志，你是卖草药的吗？”
孙学民看了一眼江晨，笑着问道。“是的，您收吗？”
江晨说道。孙学民没有说话，而是打开江晨的麻袋看了看，随即点了点头。“嗯，都是好东西，老赵，让王主任来将这些药材收了。”
孙学民立即对着门卫说道。“孙院长，我这些你给什么价格？”
江晨笑着问道。“我敢说，我要买，价格肯定比某些人高，而且在山南县价格肯定是最高的。”
孙学民看了李善堂一眼，冷冷一笑。此时，王大胆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院长，您找我。”
王大胆满脸笑容，佝着背，弓着身，和之前见江晨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小王同志，你将这个小同志的药材收了，以最高的收购价收。”
孙学民指着江晨道。王大胆看了一眼江晨，立即尴尬得说不出话来。“王主任刚才看了，他说我没有介绍信，不能收。”
江晨看了看满脸通红王大胆，淡淡一笑。“是吗？这么好的药材你都不收，你想收什么？”
孙学民脸色瞬间暗了下来。“他收没成年的葛根，和已经干瘪了的白茅根。”
江晨接着说道。“什么意思？”
孙学民虽然不能完全相信江晨的话，但看到满头大汗的王大胆，知道其中肯定有问题。“不是，院长，不要听他瞎说，我收购药材确实要介绍信，我告诉他了，让他开了介绍信再来，他那东西很好，有手续，我也好给他最高价不是吗？现在有院长把关，那肯定就不需要介绍信了。”
王大胆话里话外都透露着讨好江晨的意思，只是想堵住江晨的嘴，不要再说下去了。“谢谢，现在我不卖了，再高的价格我也不卖。”
江晨怎么可能给王大胆那个机会，直接拒绝。“小同志，你别生气，你这些药材，别人许你什么价格，我们中医院都加5毛钱，而且以后你随时来，我都按照那个价格。”
孙学民已经将话说的很漂亮了，主要他可不想这么好的药材被李善堂一个人抢去了。而且在山南县还真没有人不给他这个面子。李善堂知道自己动了别人的蛋糕，但也没有想到，孙学民会这样与自己抢生意。江晨明白，并不是自己的东西有多好，而这价格是李善堂给他抬上去的。“看我们院长对你够好了吧，随我进来称重吧？”
王大胆立即上前，将江晨的独轮车往医院里推。“慢着，谢谢院长的好意，但是我不卖给你们。”
江晨的话让在场的几人瞬间一震。价格可没有谈，也就是说江晨开价，只要合理，孙学民都可以加五毛钱。这比李善堂的价格要好得多能多挣好几块钱。可是江晨不愿意。“小同志，你这是什么意思？”
孙学民提高了音量问道。“我的药材只卖给真正识货的人，显然中医院不识货。”
江晨这句话说得很重，孙学民都气笑了。王大胆立即放下独轮车，破口大骂：“你这小子真不识相，我们院长给了你这么大的面子，你还不接着，真不是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