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快喝了这碗药!”
周姨小心翼翼的端着碗中药,一勺一勺喂着病床上的苏云钰。苏云钰的脸色惨白,刚喝下一口中药,喉咙中突然就涌上了一股腥甜。一口血混着中药吐了出来,浸染了金丝边的蓝色地毯。“夫人!”
周姨大惊失色,连忙拿着纸巾擦拭她的嘴角。苏云钰虚弱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够吹倒,“没事周姨,不碍事的。”
周姨忙安慰道:“夫人您好好休息,一会我就让陈医生来给您看病。”
医生?苏云钰嘴角轻扯,闭上了眼睛。现在的她已经不需要医生了。“没事,不用麻烦陈医生了,我想好好休息。”
她胃中翻腾疼痛不堪,强撑着问话:“陆渊今天回来吗?”
“今天是您的生日,陆先生肯定会回来的。”
周姨是陆家的老人了,从苏云钰嫁过来到现在十年,她是看的清清楚楚。陆先生对苏小姐是极好的,只是因为是商业联姻,感情稍微薄弱了些。前段时间又因为苏家贪污受贿接受调查,陆先生和夫人大吵了一架,夫人当时还流产了,导致两人感情变差,而陆先生到现在已经一星期没有回家了。苏云钰心里毫无波澜,轻轻地嗯了一声。周姨打扫收拾好之后,便离开了卧室,“夫人您好好的休息。”
苏云钰浑身疼痛,胃里如刀在里面搅拌着,恶心不已。她艰难的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份文件夹,里面放着医院的诊断胃癌晚期的报告单,还有离婚协议书。苏云钰知道她没救了,但她最后一个心愿是跟陆渊离婚,要是不能实现,她可能会死不瞑目。……晚上十二点十分,陆渊回来了。从别墅门走进来,便带着一种迫人的气势,他淡淡的瞥向桌子上已经冷掉的菜肴,朝着楼上走去。苏云钰穿戴整洁的坐在床边,脸色苍白的看着推门而入的男人,眸色平静。陆渊走到她的面前,狭长的眸悠远深邃,目光落到桌子上的离婚协议书。他早就收到短信,只是忙碌到了现在才有空回来。原以为她只是耍耍小脾气,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是真的。苏云钰淡淡地说道,“签字吧。”
陆渊面色沉沉从协议书上收回视线,冷漠疏离,“你父亲现在入狱,你确定要现在跟我离婚?”
苏家已经没了,她要是再没了他,恐怕连住哪都不知道。苏云钰的眼神毫无波动,只是轻轻的点头,“我确定我要离婚。”
这十年,他要她做一个只能听话,而不能多说的花瓶,不能说爱他,不能碰他,生病了不能见他,孩子没了不需要告诉他,父亲很快要没了也不能打扰他,连她也要没了……他应该还是不想要知道。她累了。不想继续了。陆渊看着她清瘦的脸庞,心里渐渐泛起了涟漪,就一个星期而已,她怎么瘦了这么多,想要关心的念头一闪而过,他又无所谓的拿起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离婚之后,我会给你五百万,足够你下半生了。”
陆渊冷漠的说道,言辞语气中没有任何感情。“谢谢。”
苏云钰诚恳的道谢,她看向他,提出最后一个要求,“我可以,向你要一个诀别吻么?”
在他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站起身踮起脚尖,蓦然吻上他的唇。十年的婚姻,相敬如宾,只有醉酒那次她才能真正感觉自己嫁给了一个男人,而不是一个机器。不过几秒,陆渊单手就将苏云钰甩开了。苏云钰倒在了床上,即便是有床垫,也明显的感受到了身体碰撞的钝痛。她本来就虚弱,一时之间竟然爬不起来,还小小声的咳了起来。陆渊的眉间微蹙,染上了一抹不耐烦,“我有洁癖,你应该知道。”
“嗯,我知道。”
她吻的不是他,她吻得是这十年恩怨纠葛的他们,也是单方面跟他发生爱情,一个人演绎悲欢离合十年的她自己。苏云钰艰难地爬起来,颤颤巍巍的站在那里,她望着他,仿佛在看最后一眼,轻轻地笑了下。“祝陆先生以后事事顺心,我们……永远不见。”
说完,她便拼命强撑着挺直了背脊,站起来往外走,瘦弱的身躯摇晃,好像下一秒就要倒下一样。陆渊没想到她会彻夜离开,皱了皱眉,想阻拦,最后又忍住了。冬日的晚风吹拂着苏云钰的面容。她感受着彻骨的冰冷,从陆家别墅出来,她便忍不住大口大口的吐血,强撑着走了一段路,终归还是倒在了地上。已经到身体的极限了,苏云钰粗重的喘着气,望着漆黑的天空,苦涩的笑了。她还以为能撑到明天太阳升起,因为她想让蒙尘已久的花瓶,见见光。“好可惜啊……”女人唇角无声的翕动着,眼皮逐渐合上,死在了一个寒冷漆黑没有星光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