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欣的身形猛地一怔,随后,快速地向着宅子的大门走去,推开了半掩的门扉。院子里,一树白色海棠花开得正旺,一些花瓣簌簌落下。那男人一身长衫,正背对着大门的方向,长身玉立。……另一厢。张奶娘跟顾叶被全景领进了一间房间。全景先是担忧地看了张奶娘一眼,后是对她说:“奶娘,您自己进去看看吧。只是……莫太伤心了。”
张奶娘突然将心提了起来,莫名地,便看到屋子的床榻上躺着一个人……张奶娘虽然没有了哭声,可眼泪却止不住,开始时,她也不敢认眼前的男子,可看到他虚弱地坐起来,耳垂上的一颗红痣后,她便再也忍不住了。这是她的孩子。张奶娘泣道:“东哥儿,你怎么不说话啊,是娘啊,你的亲娘啊。”
男子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嘶哑的啊啊声。张奶娘惊骇至极,忙动手将东哥的嘴掰开,待看到他的口腔内部时,她再度痛哭起来。几人暂时在小院里安顿了下来,因为季员外说城门处依然查得严,几日后,是他派往庄子取货的日子,城门处的守城官都清楚,容易被放行。又过了两日,季员外派人来通知苏欣等人。众人扮成小厮的模样,至于东哥儿,秦以凛命人特意在一辆马车底部打造了夹层,出城前,就只能委屈他藏在夹层里了。众人于次日天明早早地准备好了,苏欣与秦以凛的“伪装术”已经炉火纯青,顾叶与全景用不着伪装太过。唯一让人上愁的是张奶娘,即使身上穿着粗布的男衫,却仍旧看上去浑身的柔弱女气。苏欣无法,为了以防万一,只能让她跟东哥儿在出城时,一起躲在马车夹层里。天刚放亮,守城的官兵打着哈欠开了城门。季员外准备了四辆马车,又派了四名行事稳妥的小厮,苏欣等人分开坐在四辆马车的前头。顾叶的马车排在最前面,跟对方亮明了身份,又给了打点银子,检查完毕后,顺利地出了城。接下来的,是秦以凛的马车,张奶娘与东哥儿,也是藏在了他的那辆马车底部的夹层里。守城的官兵详细地看了车厢里,又拿着东哥儿的画像比对了秦以凛跟他旁边的小厮,刚喊了“放行”,却发现秦以凛的马车轱辘偏沉,不像是空车厢的样子。“等一下。”
一名官兵沉了脸,正想再盘问几句,却听到有马蹄声,离城门处越来越近。众人顺着马蹄传来的声音向后望去,城门口排起的出城队伍后,两名白衫“公子”,正骑着两匹白马翩翩而来。苏欣心头一惊,是她们?是那夜,她家相公带她去逛花灯会,遇到的两名女扮男装的姑娘。两名骑白马的“公子”径直从苏欣身侧路过,直接将马勒止在李差爷的面前。“喂,我们要出城。”
其中一名白衣公子说,手中直接掏出了一块金色令牌。另一名,衣衫明显更华贵些,她显然不耐烦这样的等待,眸光轻转间,视线就自然落在了秦以凛的身上。秦以凛身上的装扮,与上次花灯会时颇有相似,除了衣衫显得粗制了些。华衫的白衣“公子”微微一怔,觉得秦以凛的眉眼让她感觉很熟悉。“是你?”她突兀地说了两个字。秦以凛忙敛了眉眼,不动如松。苏欣的心却越提越高,眼见着天色越发亮了,他们若再不出城,怕会凶多吉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苏欣猛地从后面的马车上跳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两名白衫“公子”跟前。“两位贵人,”她粗着嗓子,拱手作揖,“闻您两位身上的香,定是贵人无疑。”
华服“公子”旁边的那位白衫“公子”闻言,脸上一冷,拿着马鞭的手指向苏欣,“哪里来的小厮,竟敢妄论我们的身份?”
苏欣忙低头,回了一句不敢,不待她再开口,那名华服“公子”又看了一眼秦以凛,然后问起了苏欣,“你们是何人,竟懂香水?”
苏欣立刻回道:“我们是同心店铺的伙计,小的刚才斗胆,闻到了您身上的‘清韵’味道,那款香水,是我们的限量款。”
“两位贵人,最近我们香坊又研出了一款新型香味,叫‘雅韵’,香味比‘清韵’更加清幽绵长。只是时间紧迫,守城的差爷还盘查的太紧,能否请贵人们帮小的们行个方便?也好让小的们早日将香水拉回来,不耽误贵人们用香的时间。”
华服‘公子’也就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公主华月,她的目光若有所思地望向秦以凛。“公……”侍女刚开口。华月便打断了,“罢了,你跟他们说一声。本公子要用的东西,向来懒得久等。”
侍女忙应了一声,然后重新举起了金色的令牌。一众守城,哪里还敢多加阻拦?两名白衣“公子”跟三辆马车先后出了城门,华月却有意将白马的速度将了下来,与秦以凛那辆马车,并驾齐驱。她的目光毫不避讳地打量着秦以凛,越看,越觉得不像那夜的人。那夜,那男子虽然戴了面具,可在她的想象中,他一定是一名风华霁月般的男子,可眼前这个,不止胡子拉碴,还缩着肩膀,一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驾——”华月气得夹了一下马腹,临行前,撂下一句,“你们最好祈求‘雅韵’能入我的青眼,否则,本公子定然要问你们‘同心’的罪。”
直到两道白影消失了,苏欣等人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可一堆上秦以凛的视线,她……怂了。秦以凛强势的抱住她,显然忍着怒气,“胡闹!”
苏欣嗫喏着,“可……之前我不出面,真的被查到怎么办?”
秦以凛缓了缓,才低声开口,“那时,我们马车后已经排了许多人,我们打着皇商的身份,守门的那些官差,不敢多做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