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金翡吧?怎么就那么讨厌他?”
谢初尧停顿了片刻,在这一两秒之间,谷南伊看到他脸上的神色,突然明白自己似乎不该问这个问题。谢初尧只淡淡开口:“回去吧。”
关于他们的‘大业’,这个时候和谷南伊说起,不是时候,没准还会吓到她,还是等京中回来,在找机会和谷南伊说那件事吧……将军给的三日时间很快过完,入京面圣是大事,不好怠慢,谢初尧归家第四日的一大早,便轻装上阵出发了。谢家几个孩子目送男人离去,一个个脸上都有些低落。谷南伊和孩子们看着谢初尧的身影渐渐变小直到消失不见,看他们兴致不高,就亲自把他们送去学堂后,自己回家将新研究的饼干包好,让人给宜城的金家送去。金翡收到两种不同的饼干,分别尝了尝,美滋滋道:“一份正常糖,一份多加糖,要我看,还是甜些的好吃。”
金槐忍不住提醒:“少爷,该少吃些糖。”
金翡心情大好,也不嫌他麻烦,只吃个不住,直到一小盒饼干快见了底、嘴里甜到发齁,他才停了下来。转眼,看到另一盒少糖的饼干,金小少爷大手一挥:“去,把这盒饼干送到京城去,给那位爷也尝尝!”
金槐瞪着眼,满是不可置信:“少爷,你这都吃过一块了,还送给那位?”
金翡哈哈笑道:“吃一块又看不出来。让你送就去送,废话那么多做什么?”
小厮无奈,只好领命带走了饼干,差人星夜送去了京城。……宜城离京城的距离并不算太远,若是快马不停歇地赶路,不出五六日便能到了。谢初尧赶到京城之后,已是落日余晖,先去驿馆进行身份确认,让驿馆的大人知道他来了,随后便下榻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客栈,以作休整。到了晚间,天色才刚刚暗下来,他的房门便被敲响了。谢初尧拉开房门,便见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男子,一脸敬畏地站在门外。他恭敬点头,抱拳唤道:“公子!”
男人左右看了眼,见确实没人跟踪,侧身让他进来:“流一。”
来人名唤傅流一,从前是谢初尧麾下的得力干将,前些年在谢初尧的安排下进京,帮谢初尧盯着京中的动向,成立了一个简单的情报阁。谢初尧把人带进了屋,抬手示意他坐:“京中情况如何?”
傅流一压低声音道:“老皇帝那里应该是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单纯想见见公子,扶持一个后起之秀而已。不过朝堂上面,翟家这两年来一家独大,不是好相与的。”
他这些年在客栈帮工,见惯了京中的风云。谢初尧眉头微蹙,点头道:“翟顾就是翟家嫡系子孙,想来已经把我的事情清清楚楚地透给了翟家。”
傅流一深眸间闪动出浓郁的恨意,不屑道:“呵,翟家算什么玩意!如今正是外忧内患的时候。西北少了咱们唐家镇守,异族频频犯境,总有一天会在新朝身上撕下来一块肉!”
谢初尧见他提及唐家,眉眼间顿时笼起一片浓郁的黑云。停顿片刻, 他只哑声道:“西北若失,受苦的还是无辜受牵连而流离失所的百姓。父亲一生镇守边关,大大小小打过上千场仗,为的不就是百姓?若我有机会站在朝堂上,或许也能为西北谋划一番。”
傅流一红了眼圈,不说话了。念及第二日谢初尧需要上朝,有一场没有硝烟的硬仗要打,傅流一没有多留,只给谢初尧留下了一张密密麻麻写满人名的纸。傅流一,“公子,这个名单,是京城各官员的情况。”
谢初尧从他手上接过了那张纸,“很好,退下吧。”
傅流一再次行礼,转身离开了客栈。……第二日是每旬一度的大朝会,皇帝与文武百官商议朝政,各项事务一一处理,很快就过了一个时辰。谢初尧一大早便候在偏殿,从晨光熹微等到太阳高悬,明艳的阳光从殿外洒入门内,画下一条界限清晰的光影线。男人看着那条线,目光随着那明晰的界限移动,心中的情绪渐渐被平静所占据。又过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便有宫人前来传唤,“宣,正五品威宁将军,谢初尧觐见。”
谢初尧心下是十二分的冷静,他从红木椅上起身,随手整理了一下衣冠,跟上了宫人的脚步。候在偏殿伺候的公公等他走了之后,才敢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他擦擦汗,小声自言自语:“我的乖乖,这谢将军瞧上去竟像是个杀神……难怪年纪轻轻就能立大功。”
另一边,谢初尧跟随宫人,到了另一处偏殿。这偏殿与方才男人等候的宫殿有着天壤之别,虽不如正殿那般气势恢宏,可也顶的寻常偏殿的三五个大。更加上龙涎香萦绕,四下摆满了珍奇宝玩,端是寻常人一辈子无法想象的富丽堂皇。引路的宫人见惯了第一次面圣之人失态的模样,他往这位泥腿子出身的威宁将军脸上一扫,却没有瞧见自己设想中的目瞪口呆,或是紧张难耐。平静,男人的脸上只有平静。宫人脸上挂起面具一样的微笑,声音尖细,对谢初尧道:“请将军在殿外稍候片刻。”
男人冲他微微颔首,宫人迈着细碎的小步走进了殿中。谢初尧不骄不躁,身姿挺拔,等候在春日变得晒人的大太阳底下。又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才有宫人带谢初尧进去:“走吧,谢将军,皇上现在得空了,咱们快着些。”
进到殿内,便觉一阵清凉,谢初尧被宫人引上前去,微微低垂着头,冲上首坐着的那个人行了叩拜之礼。“臣谢初尧,见过陛下。”
伏在冰冷的地板上,谢初尧心中没有丝毫面圣应有的激动和恭敬,除了刻骨仇恨和凛然杀意之外,只余一片荒凉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