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南伊回家后,天色还早,孩子们尚未从学堂回家。易燕不知去了哪里,易娉照旧自己一个人待在房间,谷南伊想了想,在立刻去找她麻烦和给孩子们准备晚饭之间,选择了后者。最近刚刚碰到从蜀中过来的商队,车上装满了黄豆做的酱料,在这个时代是不可多得的美味。谷南伊抓住机会买了很多,晚上便用豆瓣酱做了一道肉沫豆腐。香味从厨房飘到院外,孩子们放学后,还没到家就已经闻到了香味。“哇!今天家里做了什么好吃的,好香啊。”
“肯定是娘下厨,不然不会这么好闻。”
“娘,你做的什么好吃的呀!”
几个小孩叽叽喳喳跑到厨房里的动静,被在房间里待着的易娉听见了,她撇了撇嘴,心中不屑一顾。等晚上到了饭桌上,几个孩子都饿了,吃得十分香甜。尤其那道豆瓣酱炒出来的肉沫豆腐,入口绵柔、喷香独特,最受欢迎。谢向云已经把脸埋在了饭碗里,话都顾不得说一句,非晚一边吃一遍夸:“娘做的豆腐真好吃,下次还可以做吗?”
谷南伊笑道:“当然可以。这道豆腐里放了从川蜀带回来的豆瓣酱,所以味道不同于以往。”
说着,她又跟孩子们讲起了川蜀,从地理位置到人文特色,统统说了一遍,引得孩子们惊叹连连。就连一贯最爱面露不屑的谢砚南,动筷的速度也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眼睛虽不在谷南伊这边,耳朵也悄悄竖起来了。游记中鲜少记载食物,谷南伊是从哪里知道这么多的?蜀中真的有那么多美味的食物吗?就在他凝神思索之际,耳边传来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大豆能有什么好吃,做成的酱料黑乎乎的,味道也奇怪极了。”
几个孩子抬头,只见易娉正拿着自己的筷子,在那道肉沫豆腐里挑挑拣拣,戳着散落其间的豆瓣,满脸嫌弃。谢见宵皱眉,谢砚南直接拍了手里的筷子:“你不吃也别瞎戳。这让别人怎么吃?”
谢向云本来也非常喜欢这道新菜,因为易娉的动作,心里恼怒。他正要骂人,却听到了谷南伊不高兴的声音:“豆瓣酱是调料,又没让你当菜吃。自己不懂别瞎说。”
易娉仿佛看不见众人不满的眼神一般,撇嘴嘟囔道:“真是没见过好东西,一盘难以下咽的豆腐都当宝了。”
谷南伊把筷子一摔,怒道:“我们家就只有这些,你大小姐吃不惯、住不好,趁早搬出去,省得一天天在这阴阳怪气!当初说是来帮工,家里什么事见你插过手?看你年纪小,又是客人,不想与你计较,只是你非要蹬鼻子上脸,就没意思了。”
易娉没想到谷南伊会这样撕破脸皮,气得嘴唇发抖:“你,你这人!”
谷南伊淡淡提醒:“搬出去之前,记得把我绣坊里的钱结了。没见过这样蹭吃蹭喝,还捎带从别人家拿衣服的。”
这话说的实在不客气,易娉登时涨红了脸,就连声线都抬高了:“你乱说什么!”
谷南伊冷笑一声:“敢问易姑娘吃我家的、喝我家的,算不算蹭吃蹭喝?你身上穿的,难道不是我绣坊里的新衣裳?付了一分钱没有?”
易娉气道:“你让我出去住我就出去住?你让我给钱我就给钱?我是因为什么事情过来,将来又会是什么身份,你心里没有数?”
谷南伊撇了一眼坐在旁边一直不开口的的易燕,冷声道:“我当是谁给她撑腰呢,看来易姑姑也明白易娉的意思。只是她因为什么事情过来,将来是什么身份,我还真不明白。不如易姑姑给我解解惑?”
这种话哪里能放到台面上来说?尤其是当着几个孩子,易燕更难以张口了。她总不能说,自己侄女儿指望着给皇子公主们当后娘吧?这也太大逆不道了!尽管易娉这些天的举动已经是司马昭之心,可从前她们还算维系着表面的和谐,也没什么好说。只是如今谷南伊彻底要撕破脸皮,易燕只能把事情往谢初尧身上推:“夫人,这些事情咱们说了都不作数,还是等谢郎君回来再说吧。”
等谢初尧回来?这是巴上了谢初尧做靠山么?不知他许诺了什么给易娉,才让这个没脑子的姑娘表现出这样仿佛苍蝇闻到了臭肉一样迫不及待的样子?是要抬她进门做妾,还是平妻?抑或是取代她的位置?谷南伊脸色沉了下来,心中的恼怒也不知是对着谢初尧,还是对着面前让人糟心的姑侄两人,拍桌对易燕道:“谢初尧若真能说出让她住家里这种话,我也少不了她一口吃的。只是我的绣坊不是谁都可以进进出出、随便取用的!”
易娉最讨厌谷南伊以女主人的身份说话,如今又被反复踩踏自尊心,当即高声道:“不就是两身破衣裳么?真真小家子气!我付钱还不行么?”
谷南伊被她这副是非不分却又理直气壮的模样给恶心到了,连和易娉同桌吃饭的想法都没了。同这样不讲道理的人吵什么吵?易娉早就被她姑姑给养废了!她冷笑了一声,饭都没吃完,就离开了饭厅。从前谷南伊还觉得,谢初尧这个人除了一身凶气、比较危险之外,还是有是非观念的。再加上当日家中遇到狼群,她舍身去救桑榆时受伤,男人嘴上不说,还是细致地为她上了药。谷南伊大部分时间虽然仍是把谢初尧当作不可招惹的大反派来看,可随着两人的相处越来越多,她内心深处对男人的防备,其实早已经悄悄放下了不少。就连和离跑路的心思,都不似最初时那么迫切了。只是把易娉放到家中这一步棋,谢初尧真的下臭了!不管他是不是易娉所暗示的那个意思,谷南伊都不打算忍下去。等谢初尧这次从军营回家,她就跟他和离!片刻都不会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