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日,阴雨绵绵的天气在昨晚便已放晴,所以这日艳阳高照,碧染的天空上有着金色的辉光跳跃。慕南枝在太医院忙了一夜,回到府上又捣腾了一番药草,最终大功告成!也终是不枉他这些年游历百川,其实池楚楚所中之毒不全是蛇毒,这蛇毒其中还有五味毒药,有两味因个人体质而变,这毒算是十分奇妙,在江湖上,被称为六毒。楚辞拿到解药后,给池楚楚放在碗里化成了水喂给她,可能是拖了两天的缘故,池楚楚在这日晨时一直昏迷不醒。无奈之下,他只好屏退了房间里的人,将苦涩的药汁含在嘴里渡给了她,起初她还是抗拒,一番厮磨下,总算让她乖乖喝了下去。好在是服过解药后脸色逐渐好了许多,慕南枝坐在榻前,替池楚楚诊了诊脉,心中顿时松了口气,对屋内的袭香交待道:“毒虽是解了,但毒素蔓延难免不伤及五脏六腑,这是两幅调养身子的药,小火煎熬半个时辰,早晚一次即可。”
“是,奴婢都记下了,殿下的救命之恩,奴婢感激涕零。”
袭香点头应道。“不碍事,这都是我该做的。”
慕南枝温和出声,接而便收拾起自己的药箱。楚辞也转眼看向慕南枝,俊逸的面容上笑意清浅:“这次真得多谢了殿下搭救,楚楚才幸免于难。”
慕南枝如释重负的说:“平西王客气了,只要公主安康,也是天下百姓福祉,这会,我也不在这里久留了,我还要进宫去向父皇复命,况且我也想见一见母亲了。”
楚辞深邃的凤眸有一丝异光划过,对屋外的人吩咐道:“清风,送殿下。”
这九殿下小小年纪便心系黎民百姓,还总将这些话挂在嘴边,将来真不知是祸还是福。离开平西王府径直入宫的慕南枝,只刚得了慕恒帝的召见,就在大殿前晕厥了过去。慕恒帝得知他两日的不眠不休,便命人将慕南枝送到了自己的寝宫,这个儿子,他倒是从来没废过什么心,也没想到,数十年过去他还会为自己分忧。慕恒帝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无端想起了现在的慕逸,而这一眨眼如今的慕南枝也已快到及笄之年,他似乎的确该多给这些孩子锻炼的机会。如此想着的慕恒帝对身旁大监吩咐:“传朕旨意下去,怜答应温婉贤淑,教子有方,即日起,着封为怜贵人,赐昭台楼,九皇子慕南枝得天独厚,敦睦嘉仁,赏黄金千两,以示嘉奖。”
“奴才遵命。”
大监低头应道,目光落在龙塌上的慕南枝身上片刻,圣意难测,他实在琢磨不透,不过看样子,这双不起眼的母子是要熬出头了。当这个消息传到东宫的太子府时,慕逸脸色阴云密布,他好不容易除掉一个慕北辰,如今又出来个慕南枝,老天爷可真是捉弄人。沈凡在旁开解道:“太子,岂不说九皇子的母亲身份低微,就是九皇子的年龄也不过十三十四,况且他自幼体弱多病,所以还不足为虑。”
慕逸眉头深锁,眸底幽深,冷嗤了一声的看向他:“你真的这样以为吗?”
沈凡微疑惑的看向他:“太子的意思是?”
慕逸心烦气躁的一甩袖子坐下:“父皇心思缜密,做事向来滴水不漏,这次他欲有扶持九弟的意思,恐是心中对我生了嫌隙。”
不然也不至于只给了他一个太子的头衔,这跟游手好闲的闲散王爷,有什么区别?楚家在朝堂功高望重,父皇却还对楚辞委以重任,可见他这个太子当的有多窝囊,在慕恒帝眼里,还不如一个外人。沈凡端倪着他的神色,试探的问:“是因为上次宣政殿之事?”
说起这件事慕逸就气恼,不想最后是为他人做了嫁衣,恐也这件事才是真正惹得父皇猜忌他的源头。慕逸目光横扫过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沈凡,眸底含着一股薄怒,短暂的沉默后,他很快平静了下来:“倒也无碍,明日我便让父皇眼见为实,究竟看什么是兄弟手足情,不过强者为王,败者为寇。”
沈凡看了眼他阴沉的眸子,话也只挑了好听的说:“相信经过这次周密的计划,皇上对太子的看法,会改变的。”
慕逸疲惫的捏了捏眉目,薄唇紧紧抿起,手掌从桌上移到了膝头,用力的握了一握。他一定要坐上那个位置,母后当年以死明志才得以保下他,临死前母后对他唯一的嘱托便是将柳家在朝堂上壮大,不然很有可能会遭来灭顶之祸。至于究竟是怎样的祸,柳皇后在还未说出口就断了气。彼时,池楚楚醒来已是夕阳西下,她安静的坐在凉亭里吹风,神情恍惚的看着远方染红天际的夕阳,前世在燕国的每一日都是在刀口上舔血,她却从来没发现,他的府邸真的很美。眼前平静广阔的湖泊,有白鹭划过湖面,在平静的水面上荡开一圈圈涟漪,湖岸的柳枝头,几只翠鸟正在鸣叫。池楚楚忽然在想,若有朝一日,她死了,能葬在青山绿水之间也是好的。如此想着,她淡淡的牵动唇角,笑靥绝世。而不远处看着池楚楚才刚刚转好,就身穿单薄坐在凉亭的楚辞,轻蹙起眉心的朝凉亭走去,不由分说便将她抱了起来。身子突然的腾空令池楚楚一惊,抬起一双清澈的眸子,望向他:“放我下来!”
楚辞却也不听她的,依旧将他抱在怀里,而就在刚刚走近时,他分明看见她在笑:“在想什么?”
池楚楚的语气很轻,听了让人莫名的觉得凄凉:“想我死了,该葬在何处!”
楚辞轻蹙起眉心,轻责道:“不要胡说,百年之后,即便我们离世,也要葬在一起。”
池楚楚眸中有泪光闪动,她努力的笑着,不让眼泪落下来,然而心中却如滴血般疼痛。他们最后没有葬在一起,他被风光的葬在了皇陵,受世人传颂的一代明君,而她却死在和他的孩子手中,在冰天雪地里化作了一滩血水,人人对她恨之入骨,人人都愿她下十八层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