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热烈的欢呼声中,范小柱大踏步往回走。转过玉米地,看见柳香芸拎着菜刀,沿着田垅子气喘吁吁跑过来。“小柱你没事吧,吓死嫂子了。”
女人扑到范小柱怀里,抱住他放声大哭。“嫂子我没事,你看你,拿把刀做什么?那货被我打怕了,保证以后不敢正眼看你。”
圈住嫂子的后背,顺便把她手里的菜刀拿过来,范小柱贴住柳香芸的耳朵柔声安慰。女人抬起头,惊慌失措的眸子里写满了不可思议,她捧住范小柱的脸看了又看。“傻小柱,你真的好了吗?”
“真好了,不信你随便查,看看我身上还有什么地方像傻子。”
范小柱哈哈大笑,把菜刀夹到胳肢窝里,扶正嫂子的脸,替她拭去泪水。“傻小柱……”柳香芸白了他一眼,捏着小粉拳,在他坚实的胸膛上使劲捶,咿咿呀呀地埋怨了好一阵子,牵起范小柱的手往回走。这是她的习惯性动作,自打范小柱醒来之后,柳香芸一直牵着他的手。走到院门口,范小柱不由得迷惑起来。“不对嫂子,我怎么住到你们家了?我爷爷呢?”
他记得自己在城里出了事,爷爷雇了辆银灰色的小面包,把他从市立医院接回来。至于车祸之后的事情,基本上没有印象。冥冥中感觉柳香芸经常搂着他,给他洗澡梳头、喂他喝奶、讲小蝌蚪找妈妈的故事。所以在他变傻之后,才会成天追着柳香芸要奶喝。听他问起先前的事,柳香芸不由得抽泣起来。为了保护范小柱,爷爷被断裂的树杈穿胸而过。警方赶到现场,已经是两天之后,林深闷热,老人家的肚子里爬满了蛆。打那以后,范小柱成了植物人。在镇医院躺了一年半,医生说希望不大,建议放弃治疗。要不是柳香芸坚持,他根本没有醒过来的可能。其实柳香芸不是范小柱的亲嫂子,两家人仅仅是关系好的邻居而已。有些事不能跟小柱讲,如果被他知道,肯定要去找那辆肇事车。然而哪里是那么容易找得到的?警方查了两年没有结果,柳香芸去派出所问过,都说大山里没有摄像头,肇事者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甚至有人跟她说,这起车祸没那么简单,还给她说起虎林镇上失传多年的谚语。“小柱,以前的事情别多想了,爷爷走得很安详,他老人家就埋在奶奶身边,明天带你过去看他。”
“不,嫂子,我现在就去给爷爷磕头,你能陪我一起去吗?你放心,既然事情已经这样,我不会想不开,也不会惹麻烦。我现在身体好了,唯一要做的,就是报答嫂子的恩情,先把日子过好了再说。”
“傻小柱,跟嫂子谈什么恩情呀。”
女人娇羞侧头,不经意地抚弄裙角。她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仰起精致的面庞,习惯性地牵住范小柱的手说:“走,嫂子陪你去。”
范家祖坟在老龙坡上,此刻夕阳西下,温度不似先前那么灼热。从坡上拂来的山风,拨动女人的发丝,在她玲珑娇小的身体上镀了层淡淡的金光。给爷爷磕完头,范小柱没有起身。他趴在坟头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出肇事车辆,惩罚那帮重伤他的富二代,让嫂子过上好日子。三件事,缺一不可。办不到,誓不为人。“跟爷爷说什么啦?”
回村路上,柳香芸问他。“没什么,求爷爷奶奶保佑,给嫂子找个好人家。”
“哼,不理你了,就知道说胡话。”
气得柳香芸甩开他的手,拎起裙角跑出去。她的背影实在太漂亮了,尤其在夕阳即将坠入山谷的傍晚时分。范小柱心想:如果坡上种满格桑花,嫂子绝对是花海里最漂亮的精灵。嗯,就这么干。总有一天,我要把老龙坡打造成专属于嫂子的世外桃源。吃完晚饭,他让柳香芸早点休息,自己冲了个澡,躲在房间里开始修炼。按照五行诀要领盘膝坐好。没多久,进入到浑然忘我的境界。感觉身体飘飘忽忽,丹田里涌起一缕清气,暖洋洋甜丝丝。那股清气出气海,过神阙,缓缓游走于十二经隧,到最后由关元重新纳入气海。“舒坦。”
功行圆满,范小柱拍着肚子赞道。果然妙不可言,这句话丝毫没有夸张。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五行诀包罗万象,共有九个级别,每个级别细分为九种阶段,总共九九八十一层。修炼到终极状态,可以夺天地造化,无所不能。只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练完八十一层,老神仙也不过练到五级三阶而已。“那我不要过分奢求,先拿嫂子种的黄瓜试试。”
想到这里,范小柱竖起耳朵听了听,对面房间里鸦雀无声,嫂子应该睡着了。蹑手蹑脚跑出去,钻进黄瓜地里运起五行诀。一开始没有动静,后来逐渐听到“滋滋滋”的轻微声响。眼前景象仿佛慢慢摇放的镜头:黄瓜变大变长,田地里漫起淡淡雾气,漾出沁人心脾的瓜果清香。妥了,摘一个尝尝。范小柱狂喜,带着迫切期待的心情摘下一根黄瓜,轻轻咬了一口。嘎嘣脆,醉心甜。经过五行诀催生的瓜果,不但营养价值高,还有强身健体,活血通瘀的功能。拿到市场上,百分之百抢手货。好日子就要来了,从黄瓜开始。嘴里叼一根,摘了两根新的,范小柱往家里跑。他跑得特别急,刚刚顶开院门,便听到“砰啊”两声闷响。大门洞开,柳香芸捂住额头跌坐在地上。“嫂子,我不是故意的。”
“就是故意的,大晚上风急火燎做什么呀?”
柳香芸没有睡,她只是关灯坐在床上,范小柱开门关门全都知道。想起下午喂他喝奶的情景,俏寡妇心里七上八下。整整两年朝夕相处,甚至见过他身体上的反应。正常女人,怎么可能没有想法?如果小柱还是傻子该有多好?漫漫长夜,至少可以多看几眼……靠在门板上胡思乱想,本来打算看看他跑出去干什么的,冷不防范小柱毛手毛脚闯进来。俏寡妇羞得满面通红,捂着额头往里屋跑。“嫂子别跑,新鲜大黄瓜,口感特别好。”
合上房门,柳香芸背靠在门板上说:“留着你自己吃吧,我才不稀罕。”
女人是种奇特的动物,她们的情绪堪比六月天,说变就变。“那我回屋睡觉啦,黄瓜放在桌子上,夜里渴了你自己拿。”
回到自己屋,范小柱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吃黄瓜。过了半分多钟,听到对面房门吱呀一声响,随后是关门拨插销的声音。小馋猫,终究逃不过黄瓜的诱惑。范小柱笑着说了一句,盖上薄毯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