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ntasy餐厅装潢并没有多么的高级,但给人的感觉却没有一丝日式的味道,显得这里的店长有些执拗。 正如,他不会将法餐改良得更符合本地人的口味一些。 因为经典就是经典,改变了就失去了原本的风味。 “没想到能在东京吃到如此经典的法餐。酱料都是您制作的吗?”
“是的。我在巴黎的餐厅进修过,都是按照那里的食谱,原原本本地做出来,并没有按照日本的口味进行调整。”
“想必,是在有名的老牌餐厅里进行的吧?”
“不......”泽井失笑了一下,“只是巴黎一家普通的小餐馆而已。”
“五年前,我曾在那里遇见过一个人,他说我做的菜很好吃,希望有机会能在东京也品尝到。”
“他当时在附近的一家甜品学校学习制作蛋糕,还告诉我,‘面对自己所热爱的,无论是蛋糕还是菜品,都要坚持它本身的味道,而不是轻易去改变’。”
这句话对泽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以至于当他回到东京之后,还是按照了自己当时的做菜方式进行处理。 保留着最原汁原味的法式风味,没有闹得个“四不像”的地步。 只是真正懂得的人,却是少数。 他们更多在意的,只是环境和氛围,以及是否能让自己显得更有格调一些罢了。 “原来如此。”
青海川棠心里了然,“身为料理人,自然怀着对食物味道的尊敬。如果说,有人否定了这道料理的味道,你会怎么做呢?”
她望向了对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泽井沉默了许久。 似乎是在犹豫什么,也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我会杀了他。”
最终,泽井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比如说......用自制的面包塞入他的口中......” 美食评论网站上,有关Fantasy餐厅的低星差评虽然有,但最低的一星是一个名为“美食家大吉”的人。 而这家餐厅在美食网站上的排行并不靠前,在同类中是垫底的存在。 虽然不知道那条低星评价究竟起了多少作用,但在夜晚最适合约会的时间段内,只有青海川棠和安室透两人存在时,也足以说明问题了。 离开Fantasy餐厅后,二人走在街道上。 在路过一条狭小的巷口时,青海川棠突然叫住了对方。 “呐,送你的礼物。”
墨蓝色的小方盒,边缘带有金色的花纹作为装饰。 “这是什么?”
安室透好奇地说着,将盒子打开想要一探究竟。 只见盒子内的底座上,卡着一枚戒指。 而且款式,恰好的不是女款。 青海川棠感到有些意外,或者用“懵逼”二词更为合适。 自己当时拿的,不是装五叶草的那个盒子吗? 他低笑了一声:“你这是在向我求婚吗?”
“如果,”青海川棠选择了顺水推舟,表情也变得认真起来,“我说是呢?”
安室透望着对方,企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说谎的迹象。 毕竟对于有着“前科”的人,太过相信她的话语是致命的。 但不得不说,他在听到的时候,着实心动了一下。 可是对方的表情太过认真,隐约还有着期待在里面。 见对方许久不答,青海川棠笑道:“我每数一声,你要是不回答的话,我就解一颗你的衣服扣子。”
“1......” 第一颗扣子被解开。 “2......” 最后一颗扣子被解开。 青海川棠有些恼了,将头埋到他的胸前,然后伸手抱住了他。 有些闷闷地说道:“你要是不答应的话,当我没说过就好了,我又不会生气什么的。”
比起直截了当的拒绝,默不作声才是最令人难受的。 安室透笑了一下,伸手摸向了她的头。 “别摸......容易长不高的。”
她小声地说着,似乎有些不开心的样子,但并没有伸手去阻止对方。 某个身高165cm的孩子,一直对自己没有长到170cm而耿耿于怀,将原因归结于自己小时候不爱喝牛奶。 虽然长大后,突然变的爱喝牛奶了。 但这身高就和按了暂停键似的,止步不前。 “我并不是不想答应你。”
他说话时的语气尤为认真,以至于让青海川棠不得不陷入某种猜想中。 一般这样的话之后跟随的,便是“但是”、“而是”,作为一个转折。 往往这样的句子,前面的话语并不重要,只要听最后的便好。 因为真正想要说的,往往都藏在末尾。 前面的,都只是铺垫。 “正是因为想要答应你,所以才要去考虑太多。”
这是她意料之外的答案。 青海川棠抬头望着他,而他也恰好望着自己。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她轻声说着,将头靠在他的胸前,然后将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这腰......怎么感觉比我的还细?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她伸手轻轻捏了捏,然后在心里评价道:手感不错。 “你是准备干什么啊?”
安室透的反应似乎变得有些不对起来,不禁失笑道:“棠,别玩了。”
对于挠痒痒这种事,有的人毫无反应,有人却意外的敏感。 青海川棠一本正经地表示:“我在取暖啊!”
这个理由不足以让对方信服。 “取暖的话,至于这样吗?还......”安室透有些说不下去了,小声地骂了一句:“‘禽兽’。”
青海川棠并没有觉得恼怒,反而是心情愉悦。 她微微踮起脚尖,然后双手贴在了他的脸颊上,但着炙热的温度。 嘴角微微扬起,说道:“还有更‘禽兽’的,要见识一下吗?”
说完之后,她慢慢向他靠近。 越来越近......越来越...... 安室透不禁闭上了双眼。 可是预想中的结果,并没有到来。 温度,也突然消失了。 “身为正人君子的我,怎么可能光天化日之下干出这种事呢?”
青海川棠笑道:“时间不早了,还是赶快回家吧。”
此时,21点12分。 第二天,青海川棠找到了目击者之一的店员,想向她询问一些情况。 “我每天两点的时候,都会去给那家餐厅送新鲜蔬菜。那天就像平常一样去餐厅,结果就看见一个客人倒在地上。”
“我当时询问了一下情况,主厨说是对方吃面包时,不小心被噎住了。主厨一直在给客人喂水,但感觉并没什么效果。”
“水是主厨亲自喂的吗?”
店员点点头,然后说道:“当时那人慌乱中,还打到了主厨的手,把装水的酒杯都给打掉了。”
“然后碎了?”
“啊咧?”
店员有些意外,然后摇摇头,笑道:“虽然掉了,但并没有碎掉,质量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好呢。”
那根本不是质量的问题啊...... 道完谢后,青海川棠离开了蔬菜店。 这让她想起了一个道具,用来恶搞的时候很用的东西:假啤酒杯。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里面的确装有液体的样子。 实际上,根本无法撒出来,而且虽然造型和玻璃相似,但却是塑料制成的。 这样,也就成很好的解释了,为什么玻璃杯掉在地上,却没有碎掉的问题。 今天,正好的垃圾回收处理的日子。 内心小小的纠结了一下,最终还是趁着回收车来之前,伸出罪恶的双手,将其带走。 “想我青海川棠一世英名。没想到现在,竟然沦落到了翻垃圾的份上。”
抬头望着天花板,不禁叹了一口气。 如果当时好奇心没有这么旺盛的话,该多好。 在谜题没有解开之前,或是在问题没有寻求到答案之前,她都不会选择放弃。 倒不是因为有强迫症什么的,只是觉得,做人做事应该有始有终才对。 “没有,没有......恩?纸袋?”
青海川棠将纸袋打开一看,只见里面装着一些玻璃碎片。 “玻璃碎片属于不可燃垃圾,竟然和可燃的厨房垃圾放在了一起,其中必有蹊跷。”
说着,青海川棠看向了身旁的皮卡丘,“元芳,你怎么看?”
然而,它只是一只玩偶,没法回答她的问题。 小心将玻璃碎片挑拣出来,就像是在黑暗中,寻找那唯一的微弱光芒。 “找到了。”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 夜晚,泽井站在房屋楼顶,双手趴在栏杆上,眺望着远处的霓虹灯光。 伴随着越发清晰的脚步声,一个声音响起。 “原来您在这里啊。”
泽井转身望向了来人,“这么晚了,有何贵干?”
“作为能够品尝到经典法餐的回礼,所以特意带来了红酒。”
说着,青海川棠从纸袋中取出了一瓶红酒,将正面展示给对方,笑道:“玛萨拉。”
“意大利最有历史的酒。只不过一般都是作为开胃酒,或是作为甜点酒使用,再者就是用来做菜了。”
青海川棠听后笑了一下 “廉价的玛萨拉当然只能被当做‘料酒’使用。”
“虽然现在玛萨拉已经淡出国际视线了,但如果回到18世纪的话,玛萨拉绝对可以说是世界顶级的葡萄酒。”
“当然,我并没有任何吹嘘的意思,毕竟在18世纪的时候,它就曾风靡英国,足以说明这款葡萄酒的地位。”
说完之后,青海川棠将袋子放在了一旁的小木桌上,然后用开瓶器将红酒打开。 “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似乎有些好奇的样子。 “至少,我不是警察。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就是被你的料理征服的美食爱好者了。”
青海川棠拿起了酒杯,递向了对方。 微笑道:“请吧。”
就在对方伸出手,快要接触到酒杯的一瞬间。 青海川棠却突然松开了手,任由其掉在了地上。 杯子在地上弹跳了几下,但并没有碎掉。 甚至里面的液体,也没有流出来。 但对方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惊讶的表情,甚至也没有常人该有的疑问。 就像是预想到了一般。 “你这样反应的话,显得我有些傻。”
青海川棠失笑了一下,然后从纸袋中拿出了一个碎片。 与普通碎片不同的是,它是双层的,中间留着小小的缝隙,将两者间隔开来。 “我看过了他的历史评价,都是对餐厅的批判。”
“而从以往的照片来看,在昂贵的餐厅中,他都是点的单品,唯独最新的照片有些令人意外,是一份套餐。”
“带有花边装饰的盘子,便是你用来区分他和其他食客的区别,所以在发现那张照片的上传者后,就立马私信了他。”
“为没有提供合乎对方口味的饭菜,而表示致歉。然后邀请他中午的时候前来,当然......是免费的。之后,找借口将侍从支开,比如帮忙跑腿什么的。”
用餐布将对方束缚住,然后粗暴将面包塞进了他的嘴里。 “说实话,为了这种小事杀人,反而显得十分的没有必要。”
青海川棠盯着他,问道:“所以我很好奇,那个利用你杀意的人,是谁?与你之前所说的那人,是同一个吗?”
拜美食评论网站所赐。 他的餐厅排名越来越低,客人也越来越少。 下个月的房租,还有侍者的薪水都成了问题。 “我并不知道他到底是谁。只是感觉,他似乎是一个对于死亡毫不在意的人。”
泽井转身趴在栏杆上,望着远处的铁塔。 “他只说过,他的名字叫做‘葵’。”
说完之后,他在口袋中摸索了一番,找出了一包烟来。 “像你这样优秀的厨师,屈服于这样无聊的恶意,着实有些可惜了。”
青海川棠轻生叹息了一下,然后又接着说道:“虽然最后,可能会因为证据不充分无法定罪,但我还是会将结果告知警方。”
“杀人是不对的,虽然那个人的做法也的确惹人厌了些。”
这并不能成为他剥夺对方生命的权利。 如果人人都因为这样的小事,而捅出这样大的篓子,肆意发泄自己的情绪的话,那还要法律干什么?又如何去讲秩序呢? 她不是警察,没有必须要抓住犯人的权利和义务,甚至可以选择将此事瞒下来。 但她不想这样去做。 “所以你是正义的使者吗?”
青海川棠摇摇头。 “我并不是正义的使者,也不是正义的伙伴。换做任何一个人如此,我都会采用同样的做法。更何况你的理由,根本不足以打动我。”
就像是因为今天饭菜不合胃口,所以将厨师杀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