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沈凌赶赴太行山寨,已过去五六日,家中只有徐慧娘和妹妹胡青青打理,好在东府不像之前那般家财万贯,家仆成群,两人倒也足够。这一天,天气不错,晴空万里,徐慧娘把被单和旧衣物洗了,和女儿一起在院子里晾干。“娘亲,这些衣服好旧啊,都洗不出颜色了。”
胡青青撑开一件,映在阳光底下晃了晃。徐慧娘笑着说:“别嫌弃这些旧东西,它们给咱们保暖装扮,也曾经也光鲜过,现在老旧了,更不能随便丢弃。如今东府不宽裕,它们不就又能派上用场了?”
“娘亲说得是,青青学到了。”
胡青青挂上衣物,乖巧一笑。徐慧娘点点头,欣慰的同时,想起了夫君和儿子。凌儿离开家也有几天了,听青青说,要是以他的速度,恐怕早就到太行山寨了?他有没有碰到他爹,两个人都平安无事么?太行山寨的匪类尤其凶狠,人数众多,凌儿能应付过来吧?儿行千里母担忧,君不在侧妻消瘦。徐慧娘心中有事,不免愣神,却被干女儿看在眼中,懂事地安慰道:“娘亲,沈叔叔和哥哥一定不会有事的,这个你可以放一万个心。我哥如今恢复了修为,那些山匪根本不是对手。”
“那便好。”
徐慧娘点点头,“等他们回来了,咱们一家人总算可以团聚了,往后的日子即便艰难些,只要人都在,就还有盼头。”
“娘亲,你这话怎说得。我哥和沈叔叔是去找山匪讨账去了,这账要回来,咱们东府的好日子不就来了?”
胡青青想当然地说。徐慧娘笑了笑,“没错,要真要回了账,沈家一定会给东府正名的。”
话刚至此,院门忽而被敲响。“此处可是沈家东府?东府徐夫人可在家?”
徐慧娘一怔,听这人口音有些熟悉,于是回道:“你是哪位?这里正是东府,找我何事?”
“我是西府下人,来找徐夫人去西府商议大事的。”
“原来是西府的人,难怪...”徐慧娘正要去开门,胡青青拉住她,担忧道:“娘亲,西府的人这个时候来,摆明了是欺负咱们东府主人不在,您可千万不要答应了他。”
“放心,我有分寸的。”
徐慧娘笑着摆脱女儿的手,上前拉开大门,眼前这中年华服男子,果然是西府的一个下等管家。“徐夫人,好久不见...”西府管家恭敬一拜,倒也拎得清上下尊卑。“嗯,听你方才所说,难道是沈家家主找我?你可知为的何事?”
徐慧娘不慌不忙问道。西府管家面带难色:“请夫人恕罪,小的也不清楚,老爷只说过让我去请夫人来,多余的半个字也没提。”
“搞得如此神秘,倒像是西府的作风。”
“夫人,您要是方便的话,小的给您带路...”西府管家做出请的手势,不等徐慧娘答话,胡青青从后面凑过来,冷冷道:“我娘亲哪也不去,你快些滚回去吧!”
听此,西府管家脸色一沉,看向东府夫人,露出为难之色。徐慧娘神态庄重,对女儿道:“他只是个下人,你不必如此为难他。我东府虽然败落,却仍然未倒,须得遵从家族规矩。如今夫君不在,我便是一家之主,要是不去,便让他们小看了。”
西府管家听得心生佩服,赞道:“夫人知情达理,小的敬佩至极。”
“闲话少说,带路吧!”
“是,夫人。”
那西府管家为徐慧娘引路,后者刚走出两步,胡青青急呼:“娘,你不能去,他们西府肯定是不怀好心,你一个人单枪匹马,要是吃了亏...”“放心,娘亲在江湖上也有些名气,西府豢养的豺狼还伤不到我。青儿,你在此等候,万万不可生出事端来。”
“娘...”徐慧娘不等女儿再说,便跟着西府管家快步离去。“不行,我答应过哥哥,一定得好好保护娘亲,可不能出任何闪失!”
暗想至此,胡青青瞧瞧化成一缕白光,钻入徐慧娘的袖子里。............沈家西府,议事厅。沈老二爷召集了沈氏族人老一辈的主要成员,加上沈宏义这个家主,在静静等候一个人的出现。桌案上,茶早就凉了,却没人敢尝一口,大家碍于沈老二爷在,甚至不敢低声说话,一个个正襟危坐,如临大敌。沈宏义打破沉默,亲自给沈老二爷换了盏热茶,笑着问道:“二爷爷,徐慧娘她...她定然是不会来了吧?”
沈老二爷貌似闭着眼养神,悠悠道:“老二家的媳妇,不管怎么样,还是很能扛事的,这次,她一定来,诸位耐心等着便是。”
有人又问:“那女人武功高强,待会要是不服沈家的决议...恐怕,咱们...咱们自身难保哇...”“对对,徐慧娘有家传的拳法,传闻一掌可打死一匹壮马,咱们几个老东西别说一掌,就是吓也能吓死喽。”
听此,沈老二爷睁开双目,敲了敲龙头杖,冷哼道:“瞧你们这出息!咱们是来干什么的,难道都忘记了?”
在座的沈家人互相看看,皆是露出尴尬之色。“二哥,兄弟们都岁数大了,经不起折腾。那老二家的媳妇自从进我们沈家来,也算是恪守妇道,为沈家助力良多,咱们没必要...落井下石吧?”
说这话的,是沈老二爷的三弟,沈老三爷。“老三,来之前我跟你说什么来着?万万不能有怜悯之心!徐惠娘的出身低下,本身是乡野村妇,与我沈家门不当户不对,要不是生下了个儿子,早就被撵走了。如今,他那儿子被人家驱逐,丢尽了沈家的脸面,东府也败落不堪,她作为东府夫人,有逃不脱的干系!”
沈老二爷怒色顿显,此时,沈家家主沈宏义在一侧道:“二爷爷,您真的要把弟媳妇驱逐出沈家?如今宏元不在,咱们擅作主张,这不太妥当啊...”“哼,宏元不在,咱们才能动手,要他那头犟驴在,还真有可能把我们这些老骨头们给拆了!”
这时。议事厅走进一小厮,躬身请示道:“各位太老爷和老爷,家主,东府徐夫人请到了,她就在门外等候...”一听是徐慧娘到了,沈家众人打起了万分的精神,神色却是各异,怀着不同的心思。这里面,也唯独沈老二爷神情严肃,一心要驱逐东府夫人,即便是沈宏义,也担心他那弟弟日后找上西府,闹个鸡犬不宁。“那她进来吧...”沈老二爷淡淡道。“好的,太老爷...”那小厮离去,不一会儿,徐慧娘缓步踱了进来。她步伐稳重,不卑不亢,见着沈家族人都在,却是一笑置之,从容之极,自有一番大家风范。有人不禁暗道:“这也能叫做乡野村妇?”
徐慧娘的气场尤为强大,走到厅中,只稍稍施礼,便微微一笑,道:“西府的人都在,老二爷也在,看来今日要商议之事不简单呢?”